1260年,8月21日,庆元府,鄞县。
如今正是秋稻成熟之时,鄞县之南的大好平原上,错落有致的小块稻田尽数洋溢着金黄的色彩,随着不时吹来的秋风摇曳着,与远处环绕的高山相得益彰,预示着庆元府的豪富们又有了一年好收成。
在这大好时节,一艘小船由本地船夫撑着,载着几名短发戴帽的乘客,沿着密集的水网,七拐八拐,来到了城南约莫七八里外的一处地方。
“这,这里……”林宇从船上站起来,尽可能伸长了脖子,向四周望去,看着望不到边的稻田,一脸迷茫。“真是这里么?”
他本就是宁波人,当初机缘巧合去了东海102上做了船员,又来到了这个时空。今年他随船来到了庆元府,在望海镇的齐鲁会馆上管理安保工作,某种意义上也算回到了故乡。但可能是近乡情怯,之前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忙于工作,也没来庆元府腹地看看,直到最近才抽出空来,找到了自己家的“旧址”,也就是这一带了。
后世此地是处城镇,高楼商厦随处可见,可现在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只有一块块的农田——这倒也不意外,毕竟现在的城市化怎么也不可能跟后世比,但这大片农地上连个地标都没有,林宇甚至连确定自己的具体位置都做不到,了起来:“真的?是在哪里?”
……
“阿袁,我带米回来了!”
林还安扛着一袋米,推开了院门。
一开门,他看到的不是迎出来的老妻,而是几名年轻男子,一愣神。
眼看这几名男子对自己行起了礼,林还安赶紧把米放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和胡须,还礼道:“不知各位是?”
这时他的老妻端着一盘切好的肉自里屋走了出来,见他回来,心急口快地道:“这几位哥儿是来认亲的!”
林还安疑惑地看向林宇:“认亲?”
林宇有些苦笑不得,他本没打算这么直白,不过之前他付钱请那位茶摊店家来拜访这家林姓人,店家一进门就对这林家大婶喊“有人来寻亲了”,弄成了这样。
事到如今,他也没法说什么,只得道:“在下林宇,乃东海国人。不知林先生可曾听闻过东海国,当年我们先祖出海……是以回到祖籍所在寻亲,就找到了先生这里。”
“东海国?”林还安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宇一遍,遗憾地说道:“算算年头,也该差不多……可惜,小员外既然是自外来,那就不该是了。哎呀,真是怠慢了,怎能让客人这么站着?阿袁,快斟茶来!”
说着,他就请林宇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林还安的妻子袁氏将林宇带来的酒肉端了上来,又新做了几个小菜,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这林还安本非庆元府人,差不多二十年前携家人乘海船北上,结果在庆元府外的海域失事,他本人侥幸得救上岸,但同船的父母、妻子和幼子便杳无音讯了。所幸他熟读经书,寻个生路不难,后来就在当地安顿下来,还成了新家。他在这里一边以代人写信、教书为生,一边试图科举寻个出路,但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过了礼部试,今年又是落榜,也是蹉跎。
算下来,当年失事的幼子也该和林宇差不多大了,因此林还安看到陌生的林宇来“寻亲”之时不免也产生了一丝期待,心脏直跳。但两人把经历一比对,又绝无可能是他,也是,哪有那么多巧事呢?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同姓,年龄差了一辈,也都有失亲之痛,因此很快亲近起来。
“对,今年那王仲仪中了进士,噫,当初我俩还是结伴进行在赶考的呢,如今人家眼看着就除官了,我这只能再埋首读三年了。唉,人生有几个三年啊。”
“哈,都是朝廷那帮人不识货,没发现伯伯的文采!”林宇吹捧了他一句,看了看他的胡子,又有所感慨。后世这个年纪的人都是督促孩子读书,这时代却要亲自读书赶考,多少人的一生就这么空耗过去了……
林还安又吹嘘了一下自己与周边几个出名文人之间的关系,林宇也一直捧着他,气氛十分愉快。眼看着太阳落山了,林还安便热情地邀请林宇宿上一晚。反正这时也不可能回城了,林宇便从善如流留了下来。
第二日,林还安又邀请林宇去大族王家参加新科进士王应凤的流水席,开了开眼。
第三日……出事了。
一大队兵丁自江上登岸,气势汹汹而来,沿途的村民无不躲进家中闭好门窗,以免遭了无妄之灾。
林宇一开始看了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朝廷翻脸了要来捉他呢,不过很快就证明是虚惊一场,他们路过后很快向东去了。
“怎么回事?”他向同样从门缝里往外望去的林还安问道,“这是干嘛呢,剿匪?”
林还安摇了摇头:“最近没听说有什么贼匪呢,东边有什么……陈家?”
他的表情突然惊惧了起来:“不好,听闻最近陈家主人忤逆了贾相公,难道是出事了?”
“什么?”林宇赶紧向他询问了起来。
林还安解释了一下。原来这陈家主人叫陈蒙,是名士陈埙之子,之前与重臣吴子良有姻亲关系。贾似道登台后,陈蒙对他的所作所为很看不过去,经常直言讽刺。现在难道是贾似道忍不住了,要抄了他家?
林宇听了眉头一皱:“这也行?贾似道也太霸道了吧。”
林还安听他直呼其名,赶紧嘘了一下,道:“不可这么冒犯。”然后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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