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9年,5月19日,中央市,五角堡。
张正义看着张国庆走出了帐篷,转头对陈潜问道:“陈潜,你对这田顷法怎么看?
陈潜叹了口气,道:“想法是好的,嗯,作用也必然是好的,但是,结果却……当然也是好的,但未必会像国庆想象的那样发展。”
张正义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怎么说?”
陈潜说道:“这田顷法的想法,其实不新鲜,历史上的皇帝们都是这么想的。”
“嘿,还跟皇帝扯上了。”张正义起了兴趣,“什么意思?”
“所有皇帝,所设想的理想的社会,都是一个朝廷加无数自耕农的扁平化的社会。中间没有贵族、地主、豪强等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代理人’阶层经手,自耕农安居乐业,不会闹事,朝廷也可以得到最大化的税赋和最低的治理成本,万世不易。看,如果国庆的想法完全实施了,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历史上类似的改革也不少,远的不说,就之前北宋的时候王安石搞的变法,不也是类似的东西?”
张正义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这样。但是这样的理想化社会,却是从来没有实现过的。也就是说,田顷法最终也会失败?嗬,今天你跟国庆一起过来,我还以为你们观点早就一致了呢。”
陈潜也笑着摇头道:“大部分想法都是他自己的,我只是帮他整理了一下而已。我倒不是说田顷法会失败,别的改革失败了,是因为分的都是地主的田,阻力太大,而他这田顷法,分的是无主荒地,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个‘通过改革增加农民的耕种面积以提升生产力’的思路确实是对的,我只是说,最终的结果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在胶州形成一大片百亩的小农场,每户都登记造册由我们完全管理’,而是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初期,可能会短暂形成这样的局面。但是,直接种田的还是农民自己,他们经营能力有好有坏,每户青壮有多有少,资金储备也各不相同。随着时间推进,市场波动,还有各种天灾人祸,必然会有一部分农户破产,另一部分农户发财,最终还是会出现土地兼并的局面。”
张正义严肃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不可以通过行政干预,防止这样的情况吗?”
陈潜摆手道:“可以减缓,但不可能逆转。不过,这倒并不是坏事,实际上,经过市场竞争,资源配置更优化了。土地集中到大农场主手里,生产效率更高,破产的农民进城,可以从事更高效的工商业,社会更进步了。”
张正义有点哭笑不得:“土地兼并,这是进步?”
“土地兼并,如果带来了更高效的集约化生产,当然是进步。历史上的土地兼并之所以被诟病,是因为他们兼并的并不是土地的生产,而只是收益权。兼并之后,土地仍然由原先那些人耕种,只不过身份从自耕农变成了佃户罢了,效率没有提升,收获却被夺取了。这样的土地兼并,才会产生问题。”
张正义敲着桌子:“那你怎么保证,我们这里将会发生的土地兼并,不会是后一种,只会是前一种呢?”
陈潜摇了摇头:“没法保证。实际上,这两种土地兼并,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我们能保证的,只有人身自由流动,从而使得效率自然向更高的方向发展。”
这似乎是关键词了,张正义身体前探,问道:“人身自由?这个如何说?”
“人身自由的情况下,我既可以选择在地主那里租地种,也可以选择去农场打工,还可以选择进城务工,或者还可以自己作些小买卖。我可以根据自己的条件,自由地选择最合适的去处,也就是效率最高的去处。只要社会上每个人都能做出自由的选择,那么总效率自然会最大化。所以,土地兼并并不是问题,只要佃户可以自由地选择不租,那么博弈之下,地主自然也会做出改变。传统的土地兼并问题就在这里,农民失地之后,并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忍受地主的剥削,所以效率得不到提升。”
张正义一声长叹,身子直了起来,道:“还真是你这人能说出的话啊。可是,人身自由,这简单的四个字,不是和国庆的永世顷田一样,是个可望不可及的空中楼阁吗?”
陈潜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绝对的自由,但我们可以不断追求进步啊。第一步,至少我们可以实现胶州的人身自由,总归是对商社有好处的。”
“怎么做?说实话,我们现在连哪些人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都不知道,该怎么入手?那些佃户、家仆,要是被我们强行‘解放’,地主豪强还不来找我们拼命?”
陈潜哂笑道:“就他们?再闹闹得过火枪和刺刀?好吧,好吧,我也没想着一开始就这么激进……”
他打开文件夹,从中取出几张纸,念道:“目前常见的限制人身自由的方式,主要有三种,奴隶、契约奴、债务奴,这三种情况应当分别处理。
奴隶,就是传统的以胁迫和人身束缚方式产生的奴隶,比如当初平度马场那些蒙古人就强迫附近不少的村民为奴。这种形式的奴隶最为恶劣,一定要废除。传统观念里,对赤裸裸的捕奴行为也是不齿的,所以对它下手阻力想必不会很大,嗯,说不定消息传出去,民间舆论还会对我们发来赞许呢。”
听到这里,张正义自嘲地笑道:“这样的奴隶,整个胶州也没多少吧?最大的奴隶主,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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