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屋子比厕所大不了多少,墙角堆着一些破烂的纸箱子、还放着乱七八糟的工具包括拖把扫帚之类,灰尘弥散在沉闷的空气中,基本是杂物间无疑。
屋子里关着一个人。
那人头抵着膝盖紧紧蜷缩在阴影里,被踹门的响声惊动之后,他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犹带稚气的漂亮面孔……少年昂着头警惕地望向蔺冬,明明看起来身处弱势,少年神态却丝毫不卑微,反而流露出一股冷漠桀骜的气质。
这就是十七岁的池微语。在蔺冬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他,他眼睛滚烫,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即使池微语看他的眼神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也无法浇灭蔺冬眼睛里跃动的光亮。
池微语盯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男人,仿佛被侵.犯领地的野兽般露出凶恶的眼神,接着他看着男人毫无迟疑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那姿态虔诚得令人动容,如信徒注视着神祇降临,亲眼目睹奇迹发生。
池微语被自己想象起了一身起皮疙瘩,下一刻,他落入了一个灼热的怀抱里。被突然紧紧抱住的池微语差点炸毛。
草!这个人有什么毛病?
感受到在脖颈的肌肤感受到滚烫的湿意之后,池微语的怒气仿佛被冻住了,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疑惑,这个人……在为自己而悲伤吗?
这个念头让池微语几乎丧失了挣脱这个温暖怀抱的欲\望,他呆了呆,重新恢复冷漠的神气:“放开,你抱得我很疼。”
被爱人的冷言冷语刺得心肝颤的蔺冬飞快地放开池微语,还没来得及说话,池微语的视线落在蔺冬身后的同时,开口:“妈,你敢放我出去?就不怕我下次——”
他的语气是讥诮的、嘲讽的,却也藏着淡淡的悲伤和……颓然。
这句话没能说完,池母露出仿佛被戳到痛处的神色,发疯一样尖叫:“给我闭嘴!你这个贱种!”
听到池母这样辱骂池微语,蔺冬怒火中烧,极力克制自己,避免自己冲动之下把池微语的妈妈一脚踹到墙上。
蔺冬低吼:“骂自己的孩子贱种,你配当他的母亲吗?”
池母被蔺冬暴戾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哑口无言。
蔺冬深吸口气:“不要告诉我,这个破屋子是孩子的卧室?”
池母讪笑着:“我……小孩子不懂事,罚他在屋子里反省一下。”
蔺冬知道此时和池母起冲突没什么好处,他压下心中的火气,淡淡地问:“关了几天?”
池母躲避他的视线,嗫嚅说:“就、就一晚上。他爸爸脾气不好……我劝不了他。”
蔺冬看女人躲闪的神情,知道这句八成是假话,他不欲和池母纠缠,态度强硬地说:“池微语已经旷课一个周了,他要回学校上学。”
池母想到那一千块的助学金,迟疑了一下,对池微语说:“那、那你跟着老师回学校吧。”
池微语嘴唇动了动,眼神带着一丝嘲意:“你们不让我退学了?”
池微语的这句话像锤子一样重重砸在蔺冬心上,蔺冬闭上眼,心想,他怎么不再早一点来呢?
池母尴尬地说:“这孩子说什么呢……爸爸妈妈怎么可能让你退学呢。”
没人理她。
蔺冬望向池微语:“对,你能回去上学了。”
池微语看了一眼蔺冬,知道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妈妈不会同意让自己回学校的。
“谁要你……”
池微语还没把想象中讨人嫌弃的白眼狼发言说完,就被蔺冬看自己的眼神弄得心中一跳,那是一种仿佛注视着全世界唯一珍宝的热切目光,某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弥漫上池微语的心头,有点酸、有点软。
最终,池微语只是一言不发地扭过头。
……
初中的时候,失业的池父开始变本加厉地虐待他,教他的一位女老师心肠很软、人也很好。他有意无意让那位女老师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并且表现出一副习以为常、毫不在乎的模样。那位女老师来他家里拜访池父,他爸爸因为喝酒脑子不清楚,把那位女老师打了。
池父被警察带走关进监狱了一段时间,那位女老师也去医院住了好几个月,池微语偷偷跑去医院看那位老师,想要跟她道歉,但是老师的丈夫不让他进病房,还说要不是你我老婆怎么会被打,就把他赶走了。
从此,池微语再没见过那个女老师,他听人议论,那个女老师的老公激烈地反对她继续在学校教书,怕她再被性格糟糕的家长施暴,那个女老师拗不过她丈夫,就辞职了。
池微语想,如果不是我,老师不会被那个男人打,也不会辞职。他卑鄙无耻地利用了老师的善良。他把老师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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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微语坐蔺冬的车回学校。少年东看看西看看扭头看,就是不看蔺冬,摆出冷冰冰的拒绝姿态。
“饿了吗?”蔺冬问。
池微语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肚子不给面子地咕噜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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