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幽不认得她,只得道:“我是,不知姑娘是?”
那姑娘道:“我叫小苓,与你的书童笙儿是旧识。”
裴幽听了,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笙儿没去接你?”
小苓黯然道:“我知道他被赶出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他来,我便知道了。如今也不念他。”说完低头弄衣带,半晌又抬头说道:“你可知于公子让衙门捉去了?”
裴幽听了,如打了一个焦雷,忙问道“什么?衙门为何抓他?他犯了什么罪?”
小苓叹道:“听说他写了两个字犯了贵妃娘娘的名讳,如今被关押在大牢。”
裴幽身子摇了摇,趔趄着忙又上马,狂奔桑阳衙门。
一口气奔到衙门口,大门紧闭,裴幽方想到已是夜深,衙门又怎么会有人在,少不得等到明日再做打算。裴幽只觉心口突突的跳,身软力乏,便下马蹲在衙门石阶上,眼睛发直,脑内空空,不觉靠着门柱睡去。
半梦半醒间,只觉浑身冰冷,原来自己掉在水里,面前有条船,他就大喊“救命”,连喊了几声,走出来一个人,雪白衣裳,乌黑头发,眉眼含笑,鼻凝新脂,薄唇轻启。裴幽见是于冰,忙道:“无尘,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先拉我上去。”
于冰仍站着不动,似在说话,忽的于冰不知怎的也到了水里,裴幽急得抓住他的手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于冰不答。忽的裴幽又到了溶月院,他正四处找于冰,就是寻不到,急得打转,忽有人推他,以为是于冰,猛地睁开眼。只见两个看守推他,一边骂道:“要睡一边儿睡去,不要挡路。”
裴幽怔怔望天,已经擦亮,先骑马回到溶月院取银子,又怕不够,在林府账上借了二百两。裴幽想起昨晚着急迷了心智,左奔右突的,还在地上睡了一夜,十分懊恼,自己遇事怎么如此蠢笨起来,又想起方才的梦来,更觉不详。心中着实担心于冰,忙又赶回衙门,四处打点总算问上话,才知道昨晚朱府的大管家卜朝胜已将于冰提到朱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忠的结局出了,笙儿最后没有去借小苓。
☆、第19章
且说裴幽得知于冰被朱府的人设计拘住,与陷当日倚云之法如出一辙,急得跌足长叹,又不好就去朱府要人,只得暂且回到林府,细作计较。因想起朱仁这个月生日,自己随便备点贺礼,充个亲戚好友的,他那样的人家,积年累月不知多少人去巴结,想来也分辨不出真假,借此方能进去刺探问话。
作定主意,便差了林府的小厮备了贺礼,自己亲自带着去拜寿,胡诌个名姓就报给朱府的门房,其中一个听了,见裴幽生的温润俊秀,斯文有礼,且锦衣华冠,自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了。一时果然跟出来一个小厮将裴幽迎了进去,只当裴幽是个好结交权贵的爆发户,虽先不曾闻亦并不在意,请了裴幽吃茶。因不是正生日,然送礼庆贺之人络绎不绝,朱府的人都恳切款待,留茶留饭,自不必说。
且说裴幽进得朱府,但见厅殿楼阁,峥嵘轩峻,皆雕梁画栋,山水千里,五云楼台,日月光辉,景夺文章。裴幽四顾观望,步步留心,待入得客室,有丫鬟捧上茶来,又添了几样精致糕点,裴幽佯装被茶呛了,咳嗽起来,一着红缎夹袄的丫头忙跑进来问道:“公子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幽摆手道:“不过是呛了,不碍事。”便拿眼瞅这个小丫头,生的眉目清明,水秀娇俏,虽无十分姿色,却亦有动人之处。裴幽又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早就留心裴幽身形容貌,如今见问,羞得低了头,半晌红了脸小声道:“娇莺。”
裴幽笑道:“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果然好名字。”
那娇莺早已飞红了面皮,人事皆不知了,只呆呆低头站在地上。
裴幽见他如此,方笑问道:“我听闻前日你们府上又来了一位姓于的公子,作的诗极好,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那娇莺想了一想,回道:“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想是公子听错了?最近的一位还是几个月前来的倚云公子,如今住在听雨轩。”
裴幽心下存疑,面上仍笑道:“想是说的这位了,我刚进来,见有个垂花游廊,直通一个垂花门,远远的隔着围墙望见里边儿山水树木,蓊蔚洇润,比此处巍峨大有不同。”
娇莺嘻嘻笑道:“那是我们府的后园子,叫琦园。我们难得能进去逛的。”
裴幽一面拿话试探娇莺,一面心下盘算。一时已吃毕两盏茶,裴幽不便多留,遂请辞而出,仍回到林府。
且说裴幽回到林府,即刻修家书一封,将林忠之事禀告,料定父亲收到信后定起身来凭悼,又添上问候安慰等话,便找人将信寄出。裴幽因林忠之事,心中伤心,又兼于冰之事,更是焦虑忧愁,悬心两日,茶饭不思,往日温润如玉的公子竟萎顿下来,熬得双眼通红,又想着几个月前,大家言笑宴宴,竟如做梦一般。更虑于冰脾性清高,比常人更有几分孤傲,那能受得了如此委屈,唯恐他身体支持不住,生出大病来。且三日后便是秋闱之期,他又平白落了这个罪名,想来已不能参考,他苦读熬煎这十几年,竟因才怀璧而招罪,一朝被小人暗算,身陷囹圄,岂非上天作弄?思及此,不禁垂下泪来。
且说那日于冰被锁进大牢,黑天潮地,也没有半个人来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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