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反问:“你觉得他不是?”
“沈珣未死……他一定没死……”赵四艰难地收回目光,眼神如刀刃一般凌厉,冷冷地看向傅云书,“他既然没有死,就不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忽地咧嘴,露出左右两颗尖尖的虎牙,笑道:“堂堂九合县令,竟沦落到用这种法子来诈我一个地痞混混?”
傅云书与他对视,静默无言。
“你既然不认识他,那你可认识这个?”寇落苼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玉坠子系着红绳,吊在赵四眼前一左一右地晃悠。
赵四呆呆地看着这枚玉佩,像忽然被摄了魂魄一般,眼里忽然失了所有神采,半晌,他笑了笑,说:“不认识。”
寇落苼悄无声息地扭头,与傅云书对视一眼。傅云书眉头微蹙,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四却忽然大笑起来,站起身就要朝那具尸体冲去,寇落苼伸长了腿,在他脚前轻轻一绊,赵四整个人便摔了个狗啃泥,守在一侧的衙役立时冲上来,一左一右地将赵四死死按住。赵四竭力挣扎无果,抬起头,长发凌乱,被汗水黏在脸上,一双眼睛已染得通红,在昏暗灯光映衬下,状若癫狂,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认识这劳什子玩意儿!沈珣!你自己爬起来告诉我!我他妈为了你才在这儿蹲大狱,你倒好,死给我看是不是?你不是说你会躲起来,躲得好好的么?这他妈叫好啊?!”骂着骂着,他忽然哭了起来,顽劣的少年哭成了委屈的孩子,泪流满面,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哀哀地说:“沈珣,你别死啊……”
此情此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傅云书这两日奔波劳累,昨晚又蹬了被子,有些着凉,于是配合着抽了抽鼻子。
寇落苼眼瞧着戏唱得差不多了,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尸体脸上盖着的白布。
赵四的哭声戛然而止。
此人身形与沈珣颇为相似,放在灯火昏暗处,几能以假乱真,可一掀了遮脸布,底下的脸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哭声虽止,眼泪却还淌到一半,一条大鼻涕从赵四鼻孔往下垂,他吸了吸,没吸回来,干脆用牢服袖子狠狠一抹,扭头凶神恶煞地瞪着傅云书和寇落苼,怒喝道:“你们他妈真的是诈我?!”
傅云书道:“兵不厌诈。”
“你刚不是还要死要活嚎着让沈珣别死么?”寇落苼淡淡地道:“死的又不是他,这不正如你意?”
“放屁!”赵四骂道:“他姓沈的死不死关老子屁事?”
“赵四,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傅云书右手食指指节一敲桌面,发出“笃”的一声脆响,他平静地问:“沈珣躲在哪里?”
赵四眼珠子转了又转,干脆往地上一躺,装死,“老子不知道。”
傅云书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既然我们晓得了沈珣未死,就总有办法教他出来。”
寇落苼道:“先对你用一番刑,打得血嗤拉呼没了人样,再拖去游街,昭告全县百姓,若沈珣午时之前再不现身,就将赵宣甫拉至菜市场斩首示众。”顿了顿,他笑道:“赵四,你猜沈珣他会不会出现?”
赵四却并不为之所动,淡淡地道:“他不出现,死我一个,他若出现,死我们一双,这么算来,他还是不出现的好。”
傅云书道:“藐视官府、愚弄百姓,虽然可恶,但如何定罪,不过只在本县一念之间。”
赵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饶有兴趣地看着傅云书,“哦?傅大人此言何解?”
“你若供出沈珣身在何处,此事尚可回寰。沈珣有恩于我,又多年行医,若事出有因,可从轻处置。”傅云书道:“若你不知好歹,非要硬抗,那么沈珣一旦落网,你们二人双双发配……”
“双双发配?”赵四非但不怕,反倒眼睛一亮,问:“你要把我们一起发配?去哪儿?”
“一个去西漠,一个去南岭,既然你现在就在眼前,那么就赏你一个便宜,让你先选。”寇落苼冷笑道:“说吧,赵四,你想去西漠呢,还是南岭呢?”
赵四浑身一激灵,连忙摆手道:“这还是算了……算了算了……”
梆子声穿过高墙深院,九合县没有打更人,打更的活儿一向是由巡夜的衙役兼任,此刻杨叶的声音遥遥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四更到!”
“已经四更了,本县时间有限,”傅云书静静地看了会儿赵四,道:“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思考,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赵四道:“无需一刻钟。”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朝傅云书行了一礼,“赵宣甫只需大人一句承诺。”
傅云书问:“你想要什么承诺?”
“沈珣为何诈死,大人想必已心中有数,他实有苦衷。”赵四道:“这主意是我出的,板砖也是我砸的,从头到尾都是我替他打抱不平,是我一手张罗的,等沈珣归案,还望大人不要怪罪于他……一切罪责,由我承担。”
傅云书静默片刻,道:“可以。”
赵四长舒了一口气,朝傅云书拱了拱手,深深地拜下去,道:“禀大人,沈珣现应在乱葬岗。”
乱葬岗除了满地的无名尸,还盛产抱石莲。此草可入药,有清热解毒。祛风化痰之功效,沈家老爹发现了这一宝地,便在附近买了一间小屋子,专门用来储存抱石莲,以及其他从乱葬岗采来的药材,沈家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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