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这才发现,祁薄言并不相识自己想的那样颓废懒散。事实上,她的生活称得上规律健康,而且会阅读大量的书籍,阅读面之广连徐霆私人藏书无数一直以此自傲的人都叹为观止。更重要的是,她发现祁薄言在评价这些书籍时,时常有新奇的观点,而且其中很多与徐霆自己的想法异曲同工。
第一印象很重要,这决定着你是否会被人接纳。但是,如果第一印象过分完美,之后的表现中出现差错,扣分也会更多。而第一印象糟糕,未必不能一点点在相处中将分数加上来。并且每一次的分数增加,都会给人一种震撼和惊喜。
原来这个人是这样的,原来之前是我误会了她!
就像是无意间在路上捡到一块其貌不扬的,拿回家本来只是打算练手,雕琢的过程中却发现其中藏着美玉。这个过程,对任何创作者来说,都无法不享受。
徐霆自然也是如此。
一个没忍住回了消息,此后便开始了你来我往的交流。而越是交流,就越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文字消息变成语音,语音又变成了电话,就连祁薄言那种沙哑的,仿佛待着电流的声音,对徐霆来说似乎都已成习惯。
有天徐霆挂上电话,握着正在发烫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通话时间超过一小时,才陡然意识到,不过几天时间,她跟祁薄言的关系似乎有了根本的变化。
却并不令人讨厌。
然后今天,她接到祁薄言的电话,说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有两三天时间休息,邀她一起出来吃饭。
徐霆自然拒绝了。但祁薄言说自己已经一周没有正经的吃过饭,最多就是随便下一碗面条填饱肚子,忙完了很累,想吃点好的,但又不想一个人出门。
徐霆不免好奇起她的职业,然后发现,她竟然就是自己喜欢的作者“薄言”!
虽然名字都一样,但今天之前,徐霆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过。毕竟薄言这个词出自诗经,选用它做名字的人并不算少。何况祁薄言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作家。
这几天的交流,本来就已经让徐霆对祁薄言产生了认同感,现在知道她的“身份”,这种认同瞬间达到满值,自然不可能再拒绝。
吃饭的时候接到何诗宜的电话,祁薄言好奇的问了几句。徐霆想着说不定她会有不同的看法,于是掐头去尾模糊了具体内容道,“有个杀人犯正在试图减刑出狱,我正在想办法把他留在里面。”
“那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就想查一下,是谁在帮他。然后才好针对性的想办法。”徐霆道。
祁薄言闻言一笑,“何必那么麻烦?既然根源是那个犯人,那只需要针对他就可以了。”
徐霆恍然大悟,“对啊!”然后飞快的给何诗宜打了电话,又对祁薄言说,“我叫个人过来,一起商量一下吧。薄言大神,你的脑洞大,帮我们出出主意。”
……
所以此刻,她如此这般简化了自己跟祁薄言的种种往来,简单介绍了一下,“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就随便交流了两句,被她一提醒,我才发现,我们之前都钻了牛角尖。叶晓辉才是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需要去查别人。”
“你是说,制造意外,让他不能减刑?”徐霆也反应过来。
祁薄言淡笑着道,“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更让人痛苦吗?那就是明明出现过希望,而且自己马上就抓住了,却突然摔了一跤,那希望就错过了。又难过又后悔又怨恨,却不知道该怪谁,错的只能是自己。”
何诗宜和徐霆双双转过头来盯着她看。
祁薄言面对这样的视线仍旧从容不迫,耸了耸肩,“我说得不对?”
对!太对了!但就是太对了,反而让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快很准的抓弱点的能力,虽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也让人不由一阵发寒。
半晌,徐霆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薄言大大。”
监狱里对减刑的审核是很严格的。虽然说给所有犯人机会,但也不可能什么人都放出来。所以叶晓辉之所以有机会,虽然肯定跟他父母多年奔走有关系,但他自己的表现好,也很重要。只要让叶晓辉“自己犯错”,自然就不可能有什么减刑了。
而且因为是自己的过错,所以他不能责怪任何人,只能深陷在悔恨和自我折磨之中。
“那就这么办,让他一辈子留在里面,永远没有机会出来。”何诗宜说。
祁薄言却有不同见解,“我说,为什么非要把他留在里面?出来的话,折腾起来更容易吧?”
“但是这种人放他出来太恶心了,影响市容。”徐霆抢着回答。
真正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何诗宜不希望林霰再受到这个人的任何影响,甚至最好不要听到他的名字。所以,留在里面再合适不过了。不过祁薄言毕竟交情不深,没必要让她知道林霰的事。
“也有很多不影响市容的办法”祁薄言往椅背上一靠,含笑说,“难道你们不觉得,在他彻底失去了希望的时候,又突然给他机会,让他知道自己还能出来,会更有趣吗?”
“然后出来之后,面对的又是绝望?”徐霆若有所思。
祁薄言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孺子可教也。就是要让他在这种反复的希望和失望之中来回,完全无法挣脱。你们说,他最后会不会疯掉?”
“疯掉?”何诗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祁薄言说,“他肯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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