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手一伸阻止了齐知府和他的家人要冲进里头去的冲动,快速地说:“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术后护理确实更重要,请听我把话说完,不然前功尽弃更诛心。”
这个时候,陆瑾说什么便是什么,没人敢不听的。
季家父子看着这个沉稳镇定的年轻人不急不缓地交代知府大人,这些话仿佛说过多次,他显得极为游刃有余,听其内容也是周全详细,到最后他还有两张医嘱交给齐知府。从头至尾,陆瑾眼中是一片平静带着一抹释然,最终化为认真二字,似乎他只是治了一个寻常的病人,一点也没有自得骄傲,虽然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件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我还有两日时间,会一直在这里以便应对紧急情况,有什么问题大人都可以来问我,请放心。”
“好好好,多谢,多谢陆大夫!”齐知府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眼眶中带着泪。
“不必,您能信任我便是最好的报答,我的诊金是一两银子,大人记得就好。”陆瑾发现这念过半百的知府就要哭了,于是稍稍打了一个俏皮,让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一下。
果然,齐知府眼泪一收,立刻笑了,“这也太少了。”
“话不多说,我先进去了,记得赶紧去抓药,醒后好让他服下。”
陆瑾说完便转身,然而他刚走了一步,忽然记了起来,转过身,一眼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季家父子,那和善的脸瞬间冰冻了。
陆瑾冷冷地说:“季大老爷,你答应的事情不会忘了吧?”接着他又扫了一眼不做声的季太爷,用同样的语调提醒道,“我祖父的辈分可不小,你怕是不够格吧。”
那截然不同地态度让知府大人迷惑了起来,忍不住看向季老爷子,季家发生的事至今为止还没宣扬出来,是以他并不知道。
这是要季太爷当众宣读忏悔书,季大老爷忍不住看了看父亲,他本是想自己来,可是陆瑾明着点了季太爷,这他就没把握了。
“怎么回事?”齐知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的是季家。
如今儿子的命暂时保住,还不是季家人出的手,齐知府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而且看陆瑾对他们的态度,两方还是有过节的。
让季太爷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然而形势比人强,季太爷就是想扬起高傲的头颅也没办法,他闭上了眼睛,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然后道:“是我对不起老陆……”
宁州是三江汇聚的地方,来往船只极多,商贾也多,是以这船坞造得越来越大,每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人的地方消息传得最快,季家一早在船坞中央大空地上搭起了台子,这个新鲜事跟风一样快速地传开来,不一会儿早起的人们就都知道了。
宁州属于江南地区,百姓生活相对富足,这管闲事的时间也多,没过多久,家中无事的便都溜达着到船坞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那台子指指点点,都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没关系,陆瑾请了几个能说会道的说书人,就等着这个时候好为大家解惑。
于是等台子搭建地差不多的时候,围观百姓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这窃窃私语传出来,看季家的目光都露着鄙夷。
“真没想到,季家怎么能这么恶毒地对待人家姑娘,那可是守了三年的寡妇啊,太不道德了!”
“季家可都是大夫,救人的,平日里都是一副良善的模样。”
“这修桥铺路捐钱一点也不含糊,真当是大善人活菩萨,原来背地里是这样的,这叫什么来着……”
“伪善!”
“对,就是伪善,装出来的。”
“幸好那可怜的姑娘娘家还有个弟弟出头,不然这身体都凉透了,我家还有个闺女,我只要一想到她婆家将来这么对待她,我这心啊……”
“我看看以后谁家的姑娘还会嫁进季家,这要是一不小心季家死了男人,是不是都让人跟着一去了?”
“那以前的那些守寡的女人呢,是不是已经被那个了?”
“现在都不敢去回春堂,心里害怕,唉。”
……
“唉,来了来了,当家人和老太爷都来了,陆家的小哥厉害啊!”
“我听说里头是有故事的。”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昨日的万春楼里头闹出人命,季家和另外一家的少爷为了争花魁不小心将知府大人家的公子给捅了。”
“嘶……还有这事?”
“不会错的,我睡得晚,那官差进进出出把万春楼给封了,至今都没解开呢。”
“那……知府公子还活着吗?季家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活着,当然活着,不然这季家还有空在这里搭台子?”
“然后呢?关那位陆小哥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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