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便去买宅子,这是妇道人家的想法。男人大丈夫赚了钱,自然要让钱生钱了。”李渔郑郑有辞道。
“乡野村夫——”
苏小舟狠狠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有多少人常住长安城吗?百万之众——!你知道东城的宅院一天一个价吗?!你的钱要怎么生钱,才能赚的比买宅子在他的面前,苏小舟觉得自己完全被看穿了,长久以来隐藏的一切瞬间无所遁形。
这一刻,她忽然有点儿想逃,逃离他的目光,逃离他眼中的深意。
猛然转过身,她扬声喊道:“薛益——,过来!”
片刻,满头大汗的薛益挤到在她面前。
“大人有何吩咐?”
“你一直想离开东宫对不对?”
薛益一颗心砰砰乱跳,该不会冯超跟苏大人说了什么吧?他的确想去一个能够建功立业的地方,趁还有心有力,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
“交给你一件差事。近来不用回东宫了,跟在李将军身边,听他的差遣,好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苏小舟嘱咐道。
“啊……”薛益有些失落。
自己好歹也是东宫府兵,竟然让他去打杂。
苏小舟拍拍他的肩膀,“照顾好李将军,是殿下的要求。待他顺利履新,我安排你去安东都护府。”
关于李渔的新差事,看来是场持久战。薛益是东宫的老人,又是长安本地人,把他放在李渔身边,不管照应也好,监视也罢,都再妥帖不过了。
一听到“安东都护府”,薛益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那可是大唐与新罗作战的前线,挣取前程的大好地方。
最后,苏小舟望向李渔,认真地说:“李将军,一切兴荣皆始于盲从。有时候,能盲从于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我不挖空心思往上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你比别人都聪明,看破不说破,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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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丽政殿
“七月二十,李渔携‘金距院’杂役、护院、赌徒三十人,与怀远坊北二街‘隆运赌坊’械斗,打伤对方十余人。长安县衙官差赶到,扣押七人。双方皆矢口否认斗殴,事遂终了。”
“七月二十一,金距院以百贯低价接手隆运赌坊及徒众百余人。”
“七月二十二,无事,平康坊消遣。”
“七月二十三,白日无事。注:入夜,携乐姬十二名,乘画舫夜游曲江,见数名江湖人士。”
“七月二十四,购延寿坊临街宅院一座。”
“七月二十五,宴请长安县令,事由不详。”
“七月二十六,长安县衙捕获江洋大盗陆天放。同日,李渔租下西市三间临街铺面。”
“七月二十七,金距院拿到诸京署‘市令’,将与长安县衙合开酤肆卖酒。”
……
“八月初二,宴请万年县令、主簿及不良帅等人。”
“八月初三,有一携饰金鱼袋者来见,一个时辰乃去。注:当夜李渔独酌,大醉。”
“八月初四,东市平升坊、长乐坊、邑安坊,三家隆运赌坊分号开业。”
将手上卷宗一合,苏小舟望向李弘,“殿下,这就是李渔将军近半个月来的行踪。”
薛益立功心切,每日记录的很详细,再通过暗线送回宫来。
李渔这家伙,这真是个混混!
短短两个月,已经从西城染指到东城,还跟两县府衙打成一片,不仅斗鸡场、赌坊生意兴隆,就连官营酒肆都能参上一脚。窝在漠北这十年可惜了,他要是留在长安,早就是城中一霸了。
“棘剡还是老样子,风一吹就能生根发芽。”李弘温和地笑道。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似乎并不在意迟迟未能查清李渔因何回京。
“殿下不觉得奇怪吗?前日与他相见的人是谁?对方拿着饰金鱼袋,应该是三品以上文武官员。难道是兵部尚书本人?不可能啊,薛益经常出入大明宫,应该认得他的样子……”苏小舟嘀咕道。
李弘敲了敲她的额头,“我看你倒是有点儿奇怪。”
“嗯?”
“一大早便跑来跟本宫说李渔的事,难道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苏小舟还是没想到今日的特别之处。
“咳咳——,你没发现一个上午,都没人来打扰我们吗?”
“啊——”
苏小舟差点跳起来,“今天是休沐的日子!”
从前,她绝不会忘记休沐日的。
近来,很不对……
当差的,能糊弄便糊弄,千万不能琢磨差事。长安乃天子脚下,就算李渔有通天本领,也搅不起什么大浪来。近来盯他盯的太认真,太上心了,这个苗头可不好!
见她这副悔恨的样子,李弘噗嗤一笑,摆手道:“你回家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回来再说。”
“谢殿下,可是,那个人……”
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苏小舟暗暗告诫自己,如果殿下都觉得不要紧,自己更不应该太当回事。
哪怕李渔是朵蒲公英,风一吹满地生根发芽,只要他不长成参天大树,对殿下造成威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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