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拳毫不留情地甩在了杜以泽的太阳穴上,他被打得弯了腰,斜斜地垂在扶手的一边,汗水将他额前的碎发打得透湿,一缕缕地粘在额头上。杜以泽喘着气,如同一只将死的野兽,只听“咯哒”一声,他将自己左手的拇指骨掰错位,从手铐里挣脱出来,一把揪过对方的衣领,用自己的膝盖去撞对方的大腿。
男孩猝不及防,双膝一软,身体栽向审讯椅,顷刻间便被杜以泽夺过配枪。
尽管看守已经及时从单向玻璃之外赶了进来,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杜以泽,杜以泽却也已经用左手臂勒住男孩的脖颈,同时将配枪顶向了他的太阳穴。
“把枪放下!”
杜以泽厉声道,“给我解开脚镣!”
“你这是自寻死路!”
“钥匙!”
男孩因为缺氧而脸色青紫,十根指头徒劳地抓在杜以泽的胳膊上,留下道道鲜红的抓痕。
“钥匙!否则我打穿他的脑袋。”
看守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
眼见看守往外退了一步,杜以泽的左手臂陡然施压,“不准动!”
男孩的喉咙眼里挤出几下嘶哑的干呕声。杜以泽冷笑一声,“我是不能活着出去了,但你敢再搭上一条警校学生的命么?”
看守的喉结滚动两下,托着枪座的手指松开又握紧。这不仅仅只是一名警校学生的命——这可是条太子爷的命,太子爷头上罩着五花八门的保护网,权势滔天,足以撼动整个基地,否则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人进审讯室。
“论子弹的快慢,你比不过我。”杜以泽的大半张脸藏在白炽灯所投射下来的阴影之中,眼神锐利、阴森,如同一只蛰伏在峭壁上的鹰隼,“把钥匙踢过来,我就不开枪。”
看守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罪犯,然而从杜以泽的眼里,他却看不到丁点对死亡的恐惧。这样的眼神他顶多只会在反社会人格的瞳仁里见到,可杜以泽不一样,身家清白、普通,性格测试的结果也属于正常范围。他不明白一个加害者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到底有何资格愤怒到只剩下同归于尽的疯狂。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杜以泽一字一顿道,“我要去见王队。”
第20章
杜以泽说的是“我要去见王队”,言下之意是他要亲自去找王队,而不是被人绑着捆着,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去见他。至于见到了要说些什么,他还没有决定好,但他觉得王家宇肯定有话想跟自己讲。
杜以泽盯着持枪的看守,眼底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寒光,开口却是在对被自己挟持的男孩说话。
“把钥匙捡起来。”
男孩感到脖颈处的手臂力量立即减了一分,他的血液循环猛然加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杜以泽用枪管不耐烦地顶了顶太阳穴,“现在捡!”
男孩因为缺氧头昏脑胀,脸色发青,还是忙不迭地侧身去捡,但杜以泽不让他离开自己的禁锢,他只得奋力身长手臂,两根手指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捡起一小把钥匙。
“给我把脚镣解了。”
男孩艰难地喘着气,另一只手握起杜以泽脚镣上的锁,斜着眼努力寻找锁孔的位置,钥匙尖在锁上慌乱地撞了好几下才终于插进锁眼。
杜以泽与看守的视线全程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犹如两虎相斗,剑拔弩张。等到那声清脆的“咔嗒”声响起后,杜以泽不紧不慢地踢掉脚镣,从与地上焊接成一体的审讯椅里缓慢地站了起来。
男孩被他挡在身前,看守不能开枪。杜以泽每前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
“你该把人放了吧?”
“我说话算数,但不是现在。”
杜以泽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审讯室,他依旧将男孩架在自己身前作为肉盾,自己则背贴着墙,缓慢地朝审讯室外挪动。
基地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仅剩的几个特勤队员在看到杜以泽持枪挟持着人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纷纷毫不犹豫地掏出枪,指向了自己曾经的队友。
“我不想杀人,”杜以泽收紧手臂,道,“我只是想出去。”
“你这样出去了又有什么用?”
杜以泽眼神晦暗,没有答话。从他走出审讯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杀戮的念头从杜以泽的脑袋里一闪而过,犹如一道妖艳的闪电,他可真想一枪崩了手上这人,要不是介于这个闯入者的逼迫,他大可不必落入如此境地,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杜以泽已经退到了基地门口,他知道身后的门外是另一片自由的天地,也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松开禁锢,将男孩往前狠狠一推,自己往后一缩,撞开基地的大门,从半开的门缝中冲了出去,迎着呼呼刮过的夜风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他一个利落的肘击揍弯了保安的腰,迅速翻过基地外的安全围栏,落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正当杜以泽手足无措之时,街对面的一辆小轿车发出两声短促的喇叭声,虎子摇下车窗冲他招手,“上车!”
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匆忙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虎子一脚踩下油门,伴随着轰隆隆的引擎声,转眼便消失在从基地里追出来的队员们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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