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县衙。
县令张羡正襟危坐于大堂之中,脸沉似水。他当然不是忧愁眼下深陷绝境,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南?县的虎牢,也对不起还守在堂上的一干同僚。
他是巴西安汉郡人氏,原名张献,自幼仰慕故里先贤纪公信之赫赫风骨,因而起来走到县衙门口,看着对面街道三进四出的小院落,院中浓烟滚滚火光四射,张羡黯然垂泪,那是他与婉茹及小儿的住处。
婉茹当然就是他的夫人①,也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妹。婉茹自幼深明大义,与张羡起,指着张角骂道,“有种你就直接冲本官来!”
“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将军的刀快!”张角嘿嘿一笑,一挥手,又有两名捕快倒在血泊之中。
张羡睚眦欲裂,一把抓起签令筒隔着案桌就向张角砸去:“张角狗贼,你竟敢欺我子民,辱我朝廷官员,本官恨不得亲手打杀了你!”
张角冷冷一笑,一把将那签令筒抓住扔在地上,签令筒四下提溜乱转,那代表朝廷威严的签令牌散作一地:“最是无用读书人!本将军就是站在这里仍你打骂,你又能奈之若何?”
最是无用读书人!
张角的一句话便如针一般扎在张羡心上,自己上不能规劝陛下重振朝纲,下不能救助黎庶脱身火海,堂中匾额上“公明廉威”四个大字亦如刀剑一般直刺双眼。
看来今日只有已死以报家国了!
张羡心中一阵悲恸,缓缓的来到堂中,亲手将四人的头颅小心翼翼的捧回其身边,跪在地上朝四人磕了磕头:“本县有心诛贼,无力回天。以致众位同仁今日惨遭此恨,都怪本县无为也!”
“大人!”
“多谢诸君一路相持,本县先走一步了!”
张羡摇了摇头,朝堂中余下重县佐、廷掾及捕快、小吏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子再次看了看司衙对面的院落,院落烈火熊熊浓烟弥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痛心,怒喝一声一个疾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撞在立柱之上,血水如注,立时气绝。
“大人!”
廷掾、县佐及其余众人看着张羡渐渐冷却的身体泪如雨下,不顾脖颈上的刀剑,挣扎起来朝张羡深深鞠了鞠躬,互视一眼,喝道:“热血染公堂,丹心照汗青!我泱泱大汉,岂能无英勇就义之辈?吾身若死,吾心永存!大人,稍缓脚步,我等来也!”
言讫,众人就近拉过黄巾力士手架在脖子上的长剑,使劲一拉,一条条血槽镌刻在颈脖之上,血色殷红,处处绽放,仿佛冀州大地上盛开的那一朵朵凄美壮烈的蔷薇花。
汉灵帝中平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太平道起事,南县县令张羡、廷掾、县佐以及功曹等人怒斥贼酋,以身殉国。
后人有诗赞曰:
贼酋挥师缦黄缨,县令重义轻死生。
一腔热血染公堂,数点丹心照汗青。
注释:
①夫人:汉朝正妻别称应为细君,此处按习惯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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