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元年四月,北京城已经被绿意笼罩。紫禁城内各宫百花齐放。各宫殿的窗户都撕下了厚厚的桑皮纸,换上了透气透亮的轻纱。
乾清宫、慈庆宫的部分窗户上,却换上了绿莹莹的玻璃。这些玻璃是张鲸主管的内造工匠,烧制出来的第一批平板玻璃。尽管大小不均、厚薄有异,气泡杂质甚多,仁圣太后却喜欢的要不的。
朱翊钧曾劝仁圣太后等平板玻璃生产稳定了,再统一起来走动走动,和众人喝茶聊天。
等另两个命妇出去松乏解手,那汪氏瞅准机会跪地禀道:“今日臣妾厚颜,想求一个恩典。”
仁圣太后脸拉下来,冷笑道:“皇帝说命妇入宫玩牌,不免求到哀家头上,果不其然!”
那汪氏满脸通红,要滴出血来,哭着道:“臣妾本来没脸来说,伯爷在家打滚撒泼,只拿着臣妾和孩子出气,臣妾也是没办法——”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块块乌青。
陈太后见她哭得凄惶,却又不忍。先怒道:“混账行子!男人家不能顶立门户,却苦了你和孩子。”又叹气和颜道:“说罢,到底什么事?可事先说好,难办的,我找皇帝也张不得嘴。”
汪氏哭禀道:“倒不是什么大事。日前皇上大朝,御史点名时有一百多官儿未到,咱家那混账排第一个。不敢瞒太后,伯爷确实懈怠。——此前也有过几次,却都是罚俸。没想到此番皇上发作,要免了伯爷爵位!”
仁圣太后听了,眉头紧锁。为难道:“要是指婚退定这般事,我却好说。这外朝任免臧否的事儿,哀家不敢应承了也。”
汪氏哭到:“求太后慈悲罢,祖宗拿命换来的爵位,今日为这般事丢了,伯爷只好一死才能谢祖宗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还能指望谁?”说罢砰砰磕头,哽咽难言。
仁圣太后觉得麻缠,心里面给自己几个嘴巴子,暗道:“再不敢让外命妇来玩了。”只好说个活话道:“嗯,哀家知道了,瞅准机会,跟皇帝说说,实在不行,也没办法。”
汪氏本意是求太后免了新宁伯谭国佐的处罚,见太后脸色不虞,不敢再求,忙谢了恩起来。太后被她一哭,也没了继续玩的心情,今日的牌局便散了。
......
此时的武英殿内,张鲸正携内府工匠向朱翊钧禀报这平板玻璃的制造事宜。
朱翊钧此前知道有坩埚,就叫工匠利用坩埚烧出来的玻璃液,用铁管子去吹,至于怎么吹,他一概不知。
有工匠研究几天,用管子边旋转边吹,将玻璃液吹起一个大泡,平放后切断,玻璃液自然平铺即形成一块平板玻璃。
只是这办法利用离心力,自然中间厚,边缘薄。若平放的不稳当,不免有些七歪八扭的出来,慈庆宫玻璃窗的丑状即因此而来。
此时张鲸奏道:“皇爷,这候匠户吹得好玻璃,有窍门能将玻璃吹成圆柱形,用利刃从中间切开,两边一放,却又平又整齐也。”说完,那两个匠户将两块两尺见方的玻璃献上,朱翊钧看时,果然平整。
朱翊钧见张鲸介绍的候匠户虽身强力壮,但两颊松弛,看来是真下力气,起心思琢磨了。容颜甚喜,道:“做得却好!你要些什么赏赐?”
那候匠户没想到自己还有面圣的一天,激动的险些尿了裤子。跪在那里只知道磕头,一句囫囵话说不出。
张鲸知道朱翊钧善写大字,凑趣道:“皇爷不如赏他副字,他家可有了传家宝也。”
朱翊钧点点头,在大案上拿起毛笔,写了“大匠济世”四个大字,签了“万历元年御笔”,又从荷包里拿出“体元主人”四个字的私章盖了。
又说道:“这吹玻璃的法子,你不要敝帚自珍,却要带好徒弟,让他们都会,且能推陈出新。”顿一顿又道:“赏你宫银二百两,表里两件,给内府其他人做个样子。”
张鲸吃了一惊道:“皇爷,这赏赐太厚了也。皇上给张老先生的最多也就二百两。”
朱翊钧笑道:“不妨事,这候匠户的事,要在匠户中广为宣传,让大家都学他出力。”
那候匠户谢了赏,像踩着棉花似的出了宫。在两名护军的护卫下,捧着皇帝赏赐的东西回家,整个坊铺里通轰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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