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
李明勋的脚榻上坚实土地的时候,不由的身体一震眩晕,半个月在船上摇晃,如今脚下安定了,摇晃的却是他的神经,而白头鹰号停泊在了澳门的码头,那个收了自己十枚金币的澳门官员正在招呼着把白头鹰号贴靠过去。
码头上船只寥寥,深处停泊着三艘盖伦式的武装帆船,桅杆上还悬挂着英国旗帜,李明勋当即一笑,想来那位好运大卫如约而至,那三艘船上装着自己订购的货物,印度硝石、黄麻、各式火炮、水牛角和众多香料,当然,还有人,英国东印度公司帮自己招募的匠人,造船、制炮的匠人。
“大掌柜,我们要到那里找那个大卫船长?”林河有些惆怅的问道。
李明勋笑了笑:“自然是去酒馆,那里的消息最灵通。”
澳门作为大明帝国的领土,却已经被葡萄牙人占据了数十年,岛上光是炮台就修了六七座,教堂、官署、仓库、码头齐备,当然最不会缺乏的就是酒馆和妓院,当然,明朝的官员依旧对这块土地享有主权,这里有广州市舶司的海关衙门,而秩序和安全也由香山县负责,而澳门周围还有驻扎兵力以为震慑,在这几十年里,澳门葡萄牙人,上至总督、议会和法院,下至普通人都表现的极为恭顺,每次在司法、行政和军事设施上的扩张都要付出大把的金银去贿赂,而广州也经常用断水断粮来敲打一下澳门的葡萄牙人。
走在宽阔的街道上,看着萧条的市面和寥寥无几的行人,李明勋不仅暗笑,如今葡萄牙人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而在街角的屋檐下,缩着许多贫困的难民,其中许多葡萄牙人,还有肤色发黑的马来人。
酒馆是一个三层的石楼,就在教堂旁,门前站了四个高大的黑人,手持棍棒驱赶着不怀好意的人,当李明勋手中跃动的金杜卡特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时,那些家伙把李明勋让了进去,而在酒馆的大厅里,到处充塞着酒水混杂了汗臭的气息,桌前坐满了高谈阔论推杯换盏的各色人等,深眸黄毛的葡萄牙人,裹着头巾的锡克人,穿着长袍的阿拉伯人,他们或许是船长,或是水手、佣兵,满满当当塞满了整个一楼,在橡木桌子前,用啤酒、朗姆酒灌着自己。
忽然,酒馆里安静下来,就连角落里的玩蛇的印度乐师都停了下来,人们的注意力都被站在门口的李明勋吸引了过去,忽然一个高壮的汉子从人群中扑出来,手持一把倭刀,直刺李明勋,但是喝了过多酒水的他很快就被地上烂醉的水手绊倒,直接摔在了李明勋的面前。
李明勋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男人,金橡木号的大副,一个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同样也是一个亡命徒。
“你这个骗子,应该被烧死的异教徒,欺骗了我们公司,来吧,接受泰勒史密斯的挑战,让我们决斗吧!”泰勒大副踉跄站起,手里的倭刀晃来晃去,而酒馆里一阵喧嚣,看热闹的人们齐齐拍着桌子,大声吼叫着。
李明勋却是哈哈一笑:“泰勒,我不过是晚到了五天罢了,你应该知道,在海上没有什么能说的准,五天可不算晚。”
“泰勒,你这个蠢货,如果你伤害了我最亲爱的合作伙伴,我会把你的大腿掰断塞进你的屁股里!”一个粗重的怒骂声从二楼响起,说话的正是大卫威廉,他从楼梯走下来,深情的拥抱了李明勋,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哦,我亲爱的李,你依旧是那么的风采翩然,简直是我见过最高贵的绅士,请接收我最高的敬意。”
“长官,您说要把这个骗子剁碎了喂狗的!”泰勒在一旁说道。
大卫瞪了泰勒一眼,正要发作,李明勋却不给他浪费时间的机会,说道:“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喝一杯。船长先生。”
大卫立刻引着李明勋走上二楼,一边用认真威严的语气喋喋不休的指出李明勋在称呼上的错误:“不,我不是船长了,而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全权事务代表,是一位长官了。”
李明勋被大卫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大,装潢和使用的器皿也是一般,大卫嘟囔道:“让您见笑了,葡萄牙人向来小气,只能给我提供这类住所,完全配不上我长官的身份。”
“生意,生意!”李明勋受够了他的碎碎念,敲打着桌子。
大卫咧嘴一笑,说:“好吧,这次我带来三艘武装商船,每一艘上都装满了你需要的东西,三百石印度硝石,二百石黄麻,几乎能收到的所有香料,当然,我知道,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武器,一千五百杆果阿兵工厂出产的火绳枪,还有四十门大炮,我的天,你不知道我们的长官大人费了多大的劲才从吝啬贪婪的葡萄牙总督那里买到这些,您卖给我的生丝过半被那些蠢货抢走了,简直是强盗。”
“好吧,我又废话,除了这些,还有你订购的印度棉布、水牛角,当然,还有人,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印度人、缅甸人有多能吃,两百个人,塞满了一船。”大卫终于把所有的信息提供完。
借着小窗户,李明勋指了指港口的白头鹰号,说道:“你看那艘船。”
“哇哦,她真美丽,好像伦敦的贵族小姐。”大卫眉飞色舞的说道,紧接着问:“那是你的船对吗,在东方,只有你手里有欧洲式的船。”
“当然,那是白头鹰号,货舱里有答应给你的两百担生丝还有茶叶、瓷器,十天内会有一支船队来,而那上面有给你的蔗糖。”李明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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