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刘钰不由紧张起来。
拔吊无情翻脸不认人简单,就戴进贤的数学水平,放在这个时代算是高手,但在前世上过学的刘钰看来也就那么回事,粗通微积分的水平吧?
可就算是翻脸不认人了,以后不来往了,之前交往甚密那算怎么回事?真要是将来出了事,会不会有人借机生事?
刘钰只觉得后背有些汗湿,嘟囔道:“是,儿子知道了。但西洋学问,确实有可取之处,若因此事,就断绝和西洋联系,恐对国朝不利啊?前朝徐光启如此才能,尚且盛赞利玛窦大才,且有几何原本、泰西水法等书流传。如今天下,非只有九州赤县……”
刘盛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之前绘制天下舆图,此等大事,兵政府职方司竟无一人能主持,只能让西洋传教士来做。舆图之事,国之命门,岂可轻易与人?可也没有办法,咱们不会。法兰西国传教士测绘的天朝舆图,那我天朝关隘、山川,法兰西人尽知矣!”
“测算历法,钦天监内无人能敌,只能哭喊‘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却又何用?一如西游记里车迟国斗法,赌命一斗推算日食,结果钦天监内国朝人全都赌输了,赌输了却又耍赖不肯死,我国朝颜面都被丢尽了。”
“前明万历野获编就说,国初学天文有历禁,习历者遣戍,造历者殊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难道我不知西洋学问却有可学之处?可如今那罗马教廷遣人来此,措辞高傲,不准国人教徒祭祖,在一旁候着。
“三爷今儿这酒怎么吃得这么快?”
小丫鬟站的极近,吐气如兰,平日里也含些薄荷叶,丝丝清凉,吹的刘钰痒痒的。
不等刘钰回答,丫鬟便将毛巾递过来,让刘钰擦了擦手。嗅了嗅刘钰呼出的淡淡酒气,收回了毛巾,倩笑道:“早知道三爷去喝酒,预备下了北边贡来的枫桦露,放的凉了,正好喝,去去酒气。”
边说着话,柔夷嫩手拖着毛巾,婀娜着身体去准备枫茶了。
脸上似乎还残留了一些女孩手指上的香粉味道,回身看着另外几个服侍的丫鬟,刘钰扳着手指抻了个懒腰,骨头咯咯作响。
心想这样的日子过着,怪不得勋贵们堕落的如此之快。都说在武德宫上学,一年要刷够一百天课时吃住在武德宫,否则评不到上等,可即便这样一些勋贵子弟都觉得苦。
感受着身边莺莺燕燕的小丫头,刘钰似乎有些感同身受了。这样的日子过着,谁愿意去武德宫刷课时啊?不堕落才有鬼呢。
刚才那个侍奉丫鬟,名叫雨燕,长得极为标致,是母亲特意安排过来的。
这几年西洋的一些东西传入九州,既有诸如玉米土豆之类的作物,也有玻璃钟表之类的工艺品,但还有从美洲传过来的梅毒。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母亲是担心刘钰出去沉迷花柳,所以特意选了一个娇俏的丫头,盼着能让刘钰多留恋家里的,少去花柳巷。
倒不是说贪花恋柳是坏事,只是怕染了杨梅大疮,那可不好。
他母亲也是公侯之女,自小读过书的,也经历过丈夫偷腥的年纪,在一旁,乖巧地扇着扇子,小心翼翼生怕风太大吹的刘钰不舒服。
坐在书桌前,刘钰取出来父亲给他的那本小册子,扫了几眼,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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