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以为的祝祷之词,被摄政王说成了回忆从前。
他说:“新君立幼,所以先帝驾崩之后,北齐尊了七殿下为新君。但说起来,北齐也不是辈辈都尊立幼子的,否则本王如今也不会只是个摄政王爷。自先祖开国建都以来,多数时候还是会选择立嫡,除非嫡皇子年岁过大,才会择幼子立为新君。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最重要的是北齐好,百姓好。至于皇位由谁来做那都不重要,都是权家子孙,血脉是相通的。”
这话说的,差点儿没把坐于首位的权青城鼻子给气歪。
这是拐着弯儿的说他不重要,也是明目张胆的指他这个皇帝当得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他是庶非嫡,按照上一代北齐皇族的规矩,这个皇位就不该是他的。
他有心想说几句,却又觉得大过年的因为这个事跟摄政王吵吵起来也不太好,何况摄政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一番话,之所以说了,一定是有其目的。
那么在目的还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之前,他就得静观其变。
摄政王的话还在继续,他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人人都以为六殿下伤了根本,此生再不可人道,再不能拥有子嗣。但那也只是以为,只是外界的传闻。而事实上,六殿下是受了伤,却并没有伤得过重。事后,西宫太后娘娘委托本王寻访名医,终是将六殿下的伤给治了回来。如今六殿下完全康复,即日起便可重回朝堂,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
与宴宾客听明白了,这意思是说六殿下好了,又跟从前一样了,能成亲,能生育子嗣。
所以摄政王刚刚有了那样一番话,直指北齐并没有明确的立幼一说,之所以七殿下登基,完全是因为当初六殿下受了重伤。
那么如今伤好了,这是又要有所打算?
不管有没有打算,眼下人家都说可喜可贺了,那么人们就只能纷纷起身说着恭喜恭喜。
也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归得给摄政王这个面子,也得给李太后这个面子。
但这是吃瓜群众的想法,对于那些从前就坚定地立在六殿下一边的朝臣们来说,这就是一个修正错误的契机。
于是有人走到大殿中间朗声道:“六殿下这是福大命大,是命不该绝,必有后福之人啊!”
立即就有人跟着说:“之前不过是场误会,谁还不受个小伤得个小病了。如今六殿下重回朝堂,那朝堂就又跟原先一模一样了。”
这话说得就有了针对性,跟从前一模一样?怎么一样?从前可是六殿下一家独大,可现在皇上都换了,怎么个意思?再把新帝赶下来,重新扶六殿下上位?
皇位又不是玩笑,说赶就赶。皇帝也不是个物件儿,说换就换。六殿下回来了又能如何?
权青城黑着一张脸看着下方一众朝臣眨眼工夫就分成几派。
一派是保他的,一派是向着他六哥的,还有一派两边都不搭理,就保持中立。
而面对人们的声声恭贺,六殿下亦一一回礼,揖手躬身,态度谦逊,言语温和。
人们喜欢这样的六殿下,纷纷表示六殿下经此大病,整个人一如脱胎换骨一般,颇有从前先帝的风范,亦有摄政王那般文雅之气。
六殿下便说:“摄政王是本王的亲叔叔,且从小就对我们这些皇侄多加教导,故而有皇叔之风也实属正常。”
夜温言就觉得不正常,她翘着个二郎腿看戏,只觉这一出戏十分精彩,直教她都有些忍不住要掏银子了。
这也不知道是打什么地方弄来个赝品,不但摄政王跟着演戏,李太后也跟着演,甚至夜红妆都跟着一起演。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的六殿下到哪去了?她当初只是废了那小子的根本,可没伤其性命。如今弄了个替身过来,难不成是李太后自己把亲儿子给杀了?
她这样想着,突然就开了口,冲着站于老夫人身后的夜红妆说:“三姐姐在肃王别院住得可好?如今这位六殿下比之从前的,对三姐姐是好是坏?我瞧着他为人谦和,想来应该比以前那位暴脾气的嫡皇子好多了吧?恩,就是不知道三姐姐身上的新伤是怎么来的。”
“新,新伤?”夜红妆明显有些慌,“什么新伤?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新伤,他对我也很好。”说完,似又觉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立即改口,“他从前现在对我都很好。”
夜老夫人斜了她一眼,不满地道:“你不让你三姐坐着,她也不坐了,好好站在老身身边又碍着你什么事?夜温言,不要没事找事。”
“臣女谨遵圣意。”夜温言今儿是拿夜圣这个事跟老太太杠上了,直把个老太太给气得翻白眼,再也不想多跟她说一句话。
到是夜红妆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可不明白她也不想问,甚至手还往袖子里缩了缩。
夜温言瞧见了便又道:“别缩了,不就是手腕往上的地方有血印子么!哎我就纳了闷,他是拿绳子绑你了?还是拿鞭子抽你了?瞅他这模样不像从前那位那么暴力啊!”
夜红妆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四下闪躲,看样子想走。夜温言也没指望她能好好回答,见她这模样就给出主意:“不如到王妃们那桌去坐着吧!如今你也是肃王妃了,理应坐到那一桌的,没必要跟我们夜家人在一起。”
夜红妆听了这话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直接就到王妃们那桌坐下了。
夜老夫人瞅了一会儿那桌,见夜红妆没被排斥,便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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