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府兵制到了中期被破坏,朝廷为保证兵源不得不采用雇兵制。石桥村的许多村民曾经便是雇兵制的受益者或受害者,包括冯阿翁。
简单的说,雇兵制是有报酬的,但是有个很重大的缺陷,那就是将士们不再是为国而战,而是为个人的利益而战。家国和朝廷不再是他们必须拼死维护的信仰,只是他们的老板,今天可以为了老板卖命,明天我也能辞职不干。
当一个战士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失去了信仰,不知道为何而战时,军队的战斗力自然便大不如初了。
这也是大唐中期以后,对外征战屡有败仗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归根结底,府兵制的破坏,最根本的原因是民间均田制被破坏了。
历朝历代之初都是君圣臣贤的,民间的风气也是非常纯朴的,权贵地主阶级也是友善温和的,因为一座江山被打碎,被重建,所有的一切等于从零开始,大家的起点都是相同的,贫富差距也不那么巨大。
当国运渐渐昌隆,当权贵和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盛世不知不觉悄然来临后,人心的贪欲也渐渐遏制不住了。权势金钱与民心博弈之后,选择强大而联手,选择弱小而吞噬,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历朝历代无法避免。
盛世里权贵圈占大量农田,无权无势的农户失去了土地只能沦为难民流民,当天下绝大多数财富和土地集中在少数几个权贵身上时,所谓的盛世根基也就宣告终结了。
大唐如今差不多便是如此境况,长安的诗人们仍在津津乐道地将盛世光景写进诗里,在繁华似锦的长街举杯吟颂,而大唐各地乡野村庄的农户们却扶老携幼离开家园,等待即将饿毙于野的命运。
车行陡峭处,无人能控制它的速度和方向,天子亦不能。
…………
十日后的一个深夜,顾青正在屋子里沉睡,被后院的丫鬟小心而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半夜被唤醒的顾青大怒,他的起床气不小,坐在床榻上朝门外怒吼了一声,门外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安静了片刻终究还是壮着胆子禀报顾青,许管家在后院门外等候,青城县有信送来,十分紧急。
顾青闻言一怔,接着披衣而起。
匆匆走出后院,顾青没理会许管家赔礼,接过信展开,命下人举着灯笼靠近。
信是张怀玉写的,她在信上详细写了青城县失地农户的惨状,以及青城县的土地数十年来被豪绅渐渐蚕食圈占的现状。
最后张怀玉笔锋一转,告诉顾青,宋根生已决定绝不妥协,他要对豪绅动手,让他们交还土地,官府县衙将收归的土地重新分配给农户。
顾青看到此处,手不由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好吧,宋根生要把天捅破了,从信发出来的时间算,或许已经捅破了。
此时的顾青就算写信相劝恐怕已来不及,关在县衙大牢那位姓蔡的豪绅有很大的可能已经人头落地了。
而那位豪绅却是济王在青城县的代言人……
顾青不由一阵头疼,他意识到麻烦要来了,这个麻烦很大,很大……
第二天一早,顾青特意派人向左卫告了假,然后安心坐在家里,等着麻烦主动找他。
果然,上午时分,许管家匆匆走进前堂通报,门外有位下人在等候,言称济王殿下有请。
顾青叹了口气,吩咐备马车。
济王府内,顾青坐在前堂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进门之后无人招待,没有酒水点心,连下人们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
顾青知道这是济王在给他下马威,于是不急也不怒,悠悠地坐在前堂里欣赏王府的各色摆设装饰,不时啧啧有声表示赞叹。
济王终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与上次见面相比,今日的济王神情冷漠,面若寒霜。
顾青微笑起身行礼,表情如常。
济王淡漠以对,坐下后便直奔主题:“顾长史,知道你的朋友在青城县做了什么吗?”
顾青摇头:“不知。”
济王冷冷道:“十日前,他将那位姓蔡的豪绅杀了,并且将他名下的土地全部收归县衙,今早本王才得到消息。本王想问问顾长史,上次你来赔礼,本王也答应此事揭过,然而你的那位朋友立马便在青城县杀人夺地,你二人是合起伙来戏耍本王吗?”
顾青苦笑道:“此事是个意外……”
济王摆摆手,目光冰冷地盯着他:“我不想听什么解释,事已发生,解释什么都没用,只想知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收归县衙的那些土地打算如何处置?”
顾青垂头,神情渐渐有了一些变化。
“臣猜测,宋县令可能会将土地归还给农户吧,毕竟那些土地本就是农户们的,物归原主而已。”
济王一愣,接着勃然大怒:“那些土地是本王买的!”
顾青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自从知道宋根生杀了那个姓蔡的豪绅后,顾青便清楚他与济王的矛盾已无法化解,对济王来说,杀人是小事,土地才是大事,以宋根生的性子绝不可能将土地还给济王,那么,被触动了利益的济王还会对顾青客客气气吗?
既然已彻底得罪了济王,顾青决定翻脸了。
不装了,摊牌了。
温和微笑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化,顾青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冷漠,脸上明明还是带着笑,微笑却已变成了冷笑。
“巧取豪夺……也算是‘买’么?”顾青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怕惊醒熟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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