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处果然有一户人家,门口正有一垂髫小儿捉着只白兔玩儿,见到齐正这个陌生人,她眼睛滴溜一转,放开兔子,站起身来道,“叔叔是从哪里来?”
声音稚嫩清脆,可爱神气,齐正看着这个孩子,不由想到,本来他现在也该有一个孩儿了。
他叹了口气,又柔下语气,“叔叔从城边来,不小心走到这里了。”
“叔叔为什么要叹气?”那孩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又道。
“没什么,你家里人在吗?”齐正摸了摸她的头。
“囡囡,别缠着叔叔。”随着妇人的声音响起,一位女子上前来拉紧了孩子的手,望着齐正的眼睛中分明带着防备,大抵是将齐正看做拐卖自己孩子的人了。
齐正笑了下,正要开口劝慰,却见那女子神情变得不可置信,之后又激动莫名。她甚至放开了孩子的手,抬起手想要触碰齐正,接着又好像觉得失礼,将双手垂在身侧,攒紧了拳头。
“公子可是姓齐?今年几岁?”
“在下齐正,今年刚过十八。”齐正觉得奇怪,但看妇人期待的神色还是答了。
“可是雁北人氏?”妇人更加激动。
“夫人怎么知道?”齐正疑惑,这妇人的猜测未免太准。
那妇人听此却是衣袖擦眼,竟是要落下眼泪了,“你的父亲是不是齐铁柱?”
“是。”齐正惊愕,某不是这妇人与自己的父亲是旧识?
“公子快进来坐,喝杯茶吧。”妇人一改之前的防备,急忙把齐正迎进屋子。
屋子里面很是简陋,看着不是个富裕人家,但屋子打扫的很干净,看出来女主人是个很勤快持家的人。
“公子不要嫌弃我这里简陋。”
妇人自从齐正进屋后就殷勤地忙个不停,还很怕齐正嫌弃自己家里简陋,眼神时不时就瞥向齐正,打量中神色哭笑不明。齐正被这么看着,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终于开口道,“妇人可是家父的旧识?”
“齐铁柱还好吗?”妇人听此,果真问了齐正。
“家父不幸死在流民手中了。”齐正说着,鼻头一酸。
“啊……铁柱可真是个好人,可惜这世道好人没有好报。”妇人唏嘘,然后又有些欲言又止,她喝茶掩饰,复而又想说话,几次开口都未出声。
她掩饰得不好,齐正早便发觉她想要说些什么,“夫人可是要与在下说些什么?”
齐正边说边笑,妇人看到他的笑脸一时愣住,之后对着他看了又看,良久叹了口气“唉……这话我本该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我觉得这对阿兰不公平,自己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儿却不知道母亲姓甚名谁,何其可悲呢。”
原来这妇人并不是与齐铁柱是旧识,而是认识他的母亲。
“夫人与我母亲认识?”齐正疑惑极了,按齐铁柱所说,母亲生下自己没多久就去了,如何认识这个远在怅州的人呢?而她又说自己不知母亲姓甚名谁,委实怪异,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
“是,你的母亲与我都是洪武四年入建康宫中的宫女,她在宫中的名字叫如意,但她告诉我自己的本名是阿兰,老家在雁北。”妇人语气怀念,接着一笑,“扯得远了些,公子面容与阿兰倒是不大像,我开始并没有认出,只是你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简直与阿兰一模一样。”
齐正放下手中的杯子,这事情实在惊奇,自己无意间乱逛,竟是遇到了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他忍不住问出声来,“夫人可知道我的身世?我之前无意看到端肃王的画像,发现他与我有七分相似,难道母亲是与他生下了我?”
“端肃王?先皇在时他便外出驻守了,你母亲怎会和他有关系?”妇人听闻语气惊奇,又打量了齐正几下,“我不知道你与端肃王为何相像,但你确实不是他的孩子。”
齐正更加疑惑,“那我究竟是谁的孩儿?”
妇人又缓缓道,“你是阿兰的孩子,我还记得那天阿兰惊慌地跑来告诉我自己怀了孕,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究竟是她私下交往的侍卫还是上月临时起意宠幸她的皇上?她太害怕了,扰乱皇族血脉的罪名她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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