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击着大船,使船身起伏不定。但对于长年走海的人来说,在船上走动却是如履平地。
广东海商黄程捋着胡须,手扶船舷,望着茫茫大海若有所思。
“阿舅。”郑芝龙走了过来,把一支望远镜递给舅父,说道:“此去上海,会不会受到李旦和颜思齐的打压。”
海商也分帮,什么漳州帮,泉州帮,广州等等。
黄程笑了笑,接过望远镜举起瞭望,好半晌才放下来,开口说道:“一官呐,这大海如此辽阔,即便是李旦和颜思齐,还能独霸不成?”
“况且,现在是朝廷作主,他们也不能一手遮天。”黄程沉吟着说道:“奉书插旗这一招儿厉害呀,赐爵返乡也高明之极。某也没想到,连李旦那样的巨孽,也会被收服。”
郑芝龙小名一官,十七岁时因家庭生计艰难,偕其弟赴香山澳(澳门)依舅父黄程行商走海。
在行商的过程中,郑芝龙在与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教名为尼古拉斯·加斯巴德,又名尼古拉斯·一官。
郑芝龙还是个语言天才,不仅是闽南语和葡萄牙语,连日语、荷兰语、西班牙语都学得甚是厉害。
听到舅父的感慨,郑芝龙却不以为意,说道:“朝廷加上倭国,李旦想抗拒就只能改走南洋,他岂能放弃经营多年的事业?”
“再说,李旦表面上看起来势力强大,又有多少海商是附于他,而不是绝对忠心的。”郑芝龙抿起嘴角,带着几分讥笑,“他若不识时务,偌大势力也会分崩离析。”
黄程轻轻颌首,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外甥,笑道:“一官看得清楚明白,李旦也是自知如此,才乖乖就范。也是他见机得快,倒是拔了头筹,得了朝廷赏识重用。”
郑芝龙对此倒也甚是赞同,语言上篾视讥嘲,可心里也得佩服李旦的果决判断。
“朝廷要招精通诸国语言者,一官有没有意去试试?”黄程有些期盼地望着外甥,说道:“说不定这是个机会,能够飞黄腾达呢!”
郑芝龙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黄程也不催促,用力拍了拍外甥壮实的臂膀,又转过身去用望远镜四下瞭望。
朝廷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阿舅的想法当然是希望他能出人头第,朝中有人好做官嘛,兴许在日后的行商中能多照应。
可郑芝龙却陷入了沉思,并没想清楚该不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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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启二年六七月开始,大明各地都逐渐感受到了改变。
只不过,有的人感觉不太明显,有的人感觉严重而已。
开放海禁、奉书插旗对于海商来说,触动极大,或主动或被动地要参与到这重新洗牌的过程中;
清屯充饷、赐地归官,则让很多卫所军户、普通农户有了可耕之地,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武学轮训、新军编练,影响着从北到南的官兵,也改变着明军的组成和作战方式;
从中央到地方,官员的罢黜贬谪请辞,也以惊人的速度和数量,震动着大明政坛。
但明白人都知道,这可能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大更多的政策措施。
事实上,陕西、河南、山西,以及北直隶,正发生着更大的变化,或者可以当作其它地方的预演。
望着城门上挂着的首级,榆林卫千户赵怀礼用力咽了口唾沫,低头催马,进入城内。
朝廷三月的宽限时间已过,可谁也没想到严惩就是砍头示众。
挂在城门上的首级是榆林管屯官的,他“侵夺屯田,隐占为业,祖孙相继,盘踞自如,凡应纳屯粮,不纳子粒……”
也就是说,这位管屯官应该是存着侥幸心理,以为时间很长,侵占的屯田已变为私产,应该不会被查出来。
但他和一些人想错了,期限刚到,在巡抚左光斗召开的会议上,他们就被兵丁拿下。锦衣卫宣读圣旨,即刻推出斩首,一点也不拖沓。
紧接着又传来消息,秦王朱存枢因侵占军屯,被皇帝下旨重处,已被东厂番子押解入京。
如果管屯官的脑袋分量不够,那就再加上一个藩王。朝廷的严惩不贷,就这样突然而犀利地落了下来。
其实也仅此而已,虽然河南、山西都有被杀的侵田军官,但为数并不多。
可消息一传,谁又敢继续“抗拒从严”。
被打破了侥幸心理的侵田官绅立刻以最快地速度赶到巡抚衙门,哭着求着将田地交还,生怕晚了一步就受到严惩。
赵怀礼是见证了这一幕的,本来还在心痛自己交出屯田。可看到砍下的死人头,以及那帮官绅的丑态,他又感到了庆幸,甚至是几分快意。
人呢,就是这样,老是瞅着别人的利益得失,来权衡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若是没有这般严惩,赵怀礼肯定后悔不迭,埋怨自己胆小,再想着日后捞回来。
可看到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倒了霉,他又佩服自己英明果断,舍弃田产,却得了平安,保住了性命。
赶到城中兵备使衙门时,已经来了不少卫所军官,赵怀礼下马上前,与相熟的军官们寒喧见礼。
“孙大人又高升了。”有人低声议论着,“现下是都指挥使,总督陕西军务。”
赵怀礼立刻竖起了耳朵,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道。
“清屯充饷干得好,朝廷酬其功啊!”有人羡慕地咂嘴道:“不过,这圣眷真是没的说。孙大人来陕西,刚刚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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