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草原萧条,一片血色直铺到目光尽头,被尸骸挡住的廖白溪从两侧漫出,血水浸润草原,晚风一吹,浓郁血腥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呼吸苦难。
耶律惇呆呆定在原地,身边只有一名亲兵,北方边的女真人正重新集结,整顿之后一些伤员留在北面,更多女真人已然南下向他的方向冲来。
今天我就要死在这,耶律惇心里想着,大哭出来。
女真前锋像佛经十八层地狱里来的恶鬼,全身上下都是血红,挂着血肉,他吓得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保护太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一回头,大队骑兵正向他赶来,腰间一紧,瞬间天地晃动,身体脱离马背,他丝毫没有挣扎。
远处山坡逐渐远去,箭如雨下,呼啸飞过他头顶,落在远处,女真人前锋被微微阻拦。
随后,山头逐渐离他远去,看着那个最后跟随他的亲兵被射落马背,女真人欢呼而来,砍下他的脑袋,挂在马背上。
随即,胸口一阵剧痛,他失去意识。
......
耶律惇睁开眼睛后,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张苍老的脸庞,他惊呼:“韩爷爷!”刚想起身,却全身酸痛发软,动弹不得。
“别动,你连日奔波,又年纪轻轻,筋骨松散,休息几日便好。”韩德让压住他,让他躺下。
“这是哪?”耶律惇紧张的问。
韩德让脸色不好,努力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道:“太子殿下,这里是南京。”
“南京!那中京呢?父皇呢?”他更慌了。
韩德让没说话,小屋里一下安静下来。
“快告诉我,南京怎么样!我父皇呢,他在哪!”耶律惇大声质问。
韩德让终于开口:“中京已被女真人攻占,至于可汗,他想必此时已经逃回上京了,可汗最先离开战场,想必太子也是知道的......”
耶律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难过,害怕,悲痛,五味陈杂,胸口疼得他几乎难以喘息。
不只因为大辽败了,败得如此之惨,还因为他从小最敬畏,最崇拜,最疼爱他的父皇......
他看得清清楚楚,韩德让的右军已经绕到女真人背后,只要父皇不怕,不逃走,哪怕再坚持一刻,他们就赢了,可父皇害怕了,他仓皇后退,导致中军崩溃,他从小到大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这么逃了!
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哔啵滚落,落在紧捏被褥的手边。
韩德让叹口气,为他擦掉眼泪:“别哭了,只是人之常情罢了,那种情况下谁能不怕呢。”
“人之常情却葬送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有中京城,中京道的几十万百姓怎么办!”耶律惇哭得更凶了。
韩德让听了先是一愣,然后诧异看他一眼,厉声道:“既然你还能想到中京和百姓,哭又有何用!”
耶律惇被一吓,停住哭泣。
“好好歇息吧,不要胡思乱想,女真人无力再接续攻伐,至少今年冬天,他们无法出兵,你有一个冬天的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想当年你奶奶是怎么做的,想想你该做什么。”
说完他便离开,只留耶律惇独自在屋中。
.....
八月初七,辽国中京城外八十里,廖白溪畔,辽国十几万大军被女真两万人击败。
辽国北院大王萧保机被当场斩首,辽国皇帝耶律术烈可汗携四十余骑狼狈逃回上京城。
因女真人隔断,彰德军节度使韩德让情急之下救出辽国太子,聚拢残部万余人,退守南方的南京城。女真人顺势攻占中金城,将辽国南京,西京和上京隔开,同时将北院大王萧保机的首级挂在城头威慑百姓,周围辽国小城也纷纷投降。
短短几日,女真人就掌控中京道,如此一来,坐拥东京道、中京道的金国横跨南北,一下有了几乎与西夏相当的大片土地,瞬间壮大起来。
不过最惊讶的还是两万人战胜十几万辽国精锐......
如同神话一般的战绩几乎快速传遍天下,许多人听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辽国的强大人尽皆知。
它幅员辽阔,“东至海,西至金山,北至饮马河边,南至白沟。以前东京道的女真人,上京道的蒙古人,南京道的汉人,都臣服在辽国王旗之下,带甲之士百万,少有人能与之争锋。
当初萧太后令摄政王韩德让南拒景国,东征高丽,北平祸乱,无人能挡其兵锋,辽国皇帝因为自封天下兵马大元帅。
可就是这样一个大辽国的十几万精锐,居然被两万女真人杀得大败!很多人心中都是又惧又怕......
.......
西夏兴庆府,秋寒逼人,西夏皇帝李继皇宫内却歌舞升平,一片淫靡景象,众多二八年华的,穿着暴露的宫女随乐起舞,十几个太监列阵两边奏乐。
整个宫殿弥漫着浓郁玫瑰香气,案桌上有佳肴美酒,这美酒便是千斤难求的景国将军酿。
如今在西夏,将军酿和香水一样,同为达官贵人最爱的东西,若用不上,都显不出身份,会被人看不起。
李继三十岁左右,眯着眼,眼眶微微浮肿,眼窝深陷,身体瘦弱虚浮,披着棉裘大衣,一位美艳妃子为他捏大腿,时不时还把手往上移。
李继说不出话,沉醉在这享乐之中。
不不一会儿,四角炭火不足,有几个太监进来更换,跟着就进来一个老太监,他匆匆上前,在李继耳边耳语两句,瞬间李继一下子惊慌失措跳起来:“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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