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高昂,回荡山谷间,气氛从之前已经开始逐渐热烈,而到此时,瞬间爆发出来,漫山遍野,无数人口中高喊着“赌命!”高喊着平南王,一时间宛如天地大势,让置身其中的起芳有些难以喘息。
放眼看去,漫山遍野,这些人明明面黄肌瘦,许多都是饿殍,此时此刻,居然瞬间如同变人一般,生龙活虎,气势高扬,居然给她一种虎狼之师的错觉!
这起芳忍不住看向阳光下的年幼平南王,居然觉得刺眼,连忙用手遮在眉头,恰好此时平南王走过来,对着她道:“泸州厢军都统起芳听令!”
“属下在。”他话音才落,下意识的,起芳就单膝跪下了,这一跪,他们身份顿时截然不同。
待她回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种心情了。
“本王命你开泸州武库,一个时辰之内无论多少将所有军器运到泸州城南,然后率厢军、衙役、府中护院在城南候命。”年轻的平南王居高临下看她,威严下令,如同命令自己家臣一般毫不客气。
起芳心里有气,却不反驳,拱手答应下来,如今情况,她已经毫无抵抗勇气。
她看着浩浩荡荡下山的人群,之前萎靡饥饿的满是乌合之众,愚昧刁民,如今居然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浩瀚气势。
“这到底为何?”她心中惊叹,忍不住出声。
平南王看她一眼,“因为世人皆有误解罢了。”
“有何误解。”起芳忍不住问,也顾不上无礼,因为太多事情想不通,有时她甚至会有年纪轻轻的王爷就如天神一般的错觉,就好像没有他不能成的事。
“人的幸福感来源于增量,而非存量。寻常百姓每年多收一旦米也会开开心心,富贵之家家存万贯虽一辈子都吃不完,但若年年亏损也会闷闷不乐。
百姓身无分文,甚至到性命攸关之危难时刻,其实看似困难,但反之此时制造增量是最简单的。”他说着看向远方:“其次,‘人类最强大的力量和最大的缺陷,都来源于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我给百姓希望,他们就为我杀敌。”
起芳听完,不知说什么,总觉得有道理,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道理,那边山谷之中,人流如同蚂蚁一般开始向着城南的方向汇聚。
“一个时辰之后集合,平南王不会是想今日便进攻叛军大营?”起芳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敢相信的问。
见他点头,起芳也有些急:“这会不会太仓促?他们可都是普通百姓,都没上过战阵,没练过杀敌,如何”
平南王摆摆手打断她:“起都统,你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莫非你还盼着我明天、后天再讲一次,还能让到时已饿得走不动路百姓为去打仗?
又或者你泸州府库中能出粮食养数万百姓?”
“这这自然不能。”起芳被问得无话可说。
“再者,你也想想”平南王边说边翻身上马,“叛军之前不杀你大哥是为以他为质,迫使淮化府衙门不会鱼死网破,可现在你大哥被杀,丁毅这么聪明的人会不防备到你跟他鱼死网破吗?”
起芳彻底愣住,“王爷是说”
“如果没料错,叛军这时估计已经开始厉兵秣马,近日就会北上先下手为强,强攻泸州。”平南王在马上道:“到时若泸州被围困,城门通道狭窄,城中无粮,更是等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拼死一搏。”
说着他打马就走,狄至、严申还有神机营军士都连忙跟上,走出十几步后,他拉马回头:“别忘了本王交代的事,速去办妥,若过时不成,军法处置。”
随后也不给她反驳机会,率众离开。
起芳呆呆站在原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五味陈杂,或许是生气,或许是挫败感,或许是其它,她自己也理不清,她只知道,真正的决战只怕要来了
决定淮化、安苏两府局势,决定百万人命运,甚至决定景朝国运的重要时刻,到了这时,她也忍不住全身微微发颤,心跳快了许多,就连喘气都粗重起来。
她从小到大,确实有过少数出生入死的经历,但此时此刻与之前截然不同。
生死关头固然紧张,可性命始终是一个人的性命,而如今局势,接下来的对决,绝不是用多少性命能衡量的,百万人的命运,景朝国运,天下大势,尽在此一役
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东西统统如同天穹,向着她压下来,让她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看着远处骑着马的年轻王爷,起芳开始好奇,他又是如何想的呢?
毕竟他的压力比之自己不知要大多少倍,他才是主宰此事的领袖,他会害怕吗,他会紧张吗?会如自己一般坐立不安吗,他如此妖孽,几乎不似凡人,想必不会吧
泸州城南,一大片平坦的原野,方圆数十里内,人头攒动如渺小黑点,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慢慢交汇成河流,然后聚成海洋,人的海洋。
百姓有些拿着草叉,有些带着柴刀,还有锄头、铲子,甚至木棍,慢慢汇聚于此。
众人都紧紧盯着那随风飘扬的黄底金字王旗,神机营士兵骑马奔走,维持秩序,人海越来越多,越聚越大,慢慢的从东到西居然蔓延超过数里,很多人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
常言道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彻天连地,正是如此。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李星洲骑在马上已经逐渐看不到人海的边缘,他也不知道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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