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知否躺在板车上,就等着魏王府的人用弩箭把运送他们的上京卫放倒。她在这麻布口袋里,连呼吸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京卫们推着板车转了个弯,板车一颠,她的头磕在板车上,嘴里塞着的茅草一呛,她险些咳出声来。
她忽然想,韩退思是个细心的人,魏王府的人说他是进入这宅院的借口是搜查卫国的奸细,韩退思这样的人,在别人进门之前,一定就把人数给点清楚了,他很可能已经发现,在他们搜查的过程中,曾经有一段时间,魏王府来的搜查队伍,少了一个人。他这么一个敏感又多疑的人,一旦发现事有蹊跷,他就不会给别人可能的后续行动留下任何机会。
他应该立即把她和白维扬大卸八块,绑上石头,丢进烟雨湖里。
他现在任由他们俩完完整整地躺在板车上,难道他是没有发现魏王府的人少了一个?
能将分散成几路的靖安司逐队击杀的他,不太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而且,他若是没有发现,他又何必把她和白维扬绑成这样,把他们的脸蒙住,嘴堵住。他这么做,分明就是让她和白维扬,就是醒了也会在不久因为无法呼吸而死去。
既要保证他们俩活不下去,又要做出他们还可能活着的假象。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韩退思已经知道魏王府的人想要做什么,他故作不知,等对方出手,然后连对方也给杀了。反正魏王府的行动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韩退思就是把他们的人给杀了,他们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她躺在板车上等着。
但是一路上风平浪静,等到上京卫们把她抬起来,送入冰窖,那个魏王府的人都始终没有出现。
京里的人家很喜欢在家里设一个冰窖,冬天的时候,人们就把冰块放在里面储存。等到夏天来了,人们就会把冰窖里的冰拿出来,冰冻瓜果来吃。
这地方平时就伪装成一户普通人家的宅院,住在里面的都是便装打扮的上京卫。除了将军府之外,没有人敢在韩退思其他住处的冰窖里冻瓜果吃。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每一个被他杀死的人,都仿佛烟雾一般,无声无息地便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他的冰窖不用来冻瓜果,花圃不用来种花,天知道这地方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天都不知道。就他自己知道。
上京卫们把她和白维扬都推进了冰窖里,便把门关上了。冰窖里的冰不知道堆了多久了,形状不规则的冰块仿佛一个个冰锥,刺得人浑身都疼。岳知否扭头,把脸蹭在冰堆上。尖锐的冰锥勾住她脸上蒙着的布,她往后仰头,便挣脱了出来。她仰卧着,身子在冰面上缓慢地挪动,以寻找最尖锐的一块冰。她把手上的绳子搁在冰锥上,用力一扯,麻绳被尖锐的冰锥割散了,她将手掌摊开,两手贴在一起,以让双手的宽度最小,然后压紧手腕,快速一挣,双手便从绳圈中解脱了出来。
这里实在太冷,她手都冻僵了,刚刚一挣,绳子把她手上的皮肤都磨破了,她都毫无知觉。她坐起身,几下功夫就把自己脚上的绳子也给解开了。她把嘴里塞着的茅草拿出来丢掉,然后便摸索着,去找旁边的白维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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