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足够强烈,就可以冲破恨的束缚,何况韩骤恨的是自己,他不恨今墅安。
虽说他如果没有穿回1950为了今墅安而放走费因斯,费因斯就没机会杀害他的家人,可换个角度看,费因斯如果不杀害他的家人,他就不可能复生,也就谈不上穿回过去放走费因斯,那就成了祖父悖论。
说白了,他与今墅安的关系就像是由数条彭罗斯阶梯组成的套环形因果链,因也是果,果也是因,因因果果首尾相接,分不清是现在创造了过去,还是过去导致了现在。只能说人世际遇是造物主手下的棋盘,每一步都是被既定好的,任凭你本事再大也从来身不由己。
既是既定,何来对错?
可即便他俩的爱情没有错,韩骤也还是没办法不恨自己。
意识形态想要复生,需要强大的心念,这份执念可能是恨也可能是爱,更或许爱恨兼有,而今墅安则绝对被他摆在了爱的位置,否则他就不会照着今墅安喜好的模样分裂韩骤,更不会想尽法子来粮城、当老师、去艺术路那边生活了。
恨者为恨而死,爱者为爱而死,这世界上现存的人,就只有今墅安能杀了他。
虽然今墅安早已对他说,如果能亲手杀掉费因斯,他自己也会死,但韩骤却以为那必须得是真正的费因斯,而他只是个赝品,今墅安杀了他自然没事。但当刚才今墅安说自己是为爱而活时,韩骤当然要拼了命的冲出重围,与他一块活着。
“你说那话是真的吗?”韩骤转过头来,眼睛里有希冀也有害怕,“就你说为我活着的话?”
“是真的。”今墅安也是在手掐上韩骤脖子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为仇恨而活的了。他将韩骤搂过来,在他额头上虔诚亲吻,“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如果你不爱我,或者我不爱你了,我也会死。无论从前如何,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我只为你活着。”
“那真是巧了,我也一样。”韩骤心里酸酸的抱着他,既后怕又高兴,随即便看见窗外飘飘洒洒下起了大雪。
家里出事那天,韩骤从始至终都睁着眼,睁眼看至亲至爱一个个从鲜活化为灰飞,睁眼看费因斯也葬身火海,当火烧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他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只是睁着眼,从黑夜到清晨,然后在某个时刻中,一片雪花从天上掉下来,轻轻轻轻地落到他眼中,凉得他打了个激灵,就像刚睡醒似的,看见家人们都站在身旁。
“只要雪够大,多脏的世界都能包裹得洁白干净,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
休整了一周,腊月二十八那天他们准备去旅行,这一年忙忙碌碌没得消停,但就像四季轮转,人生总不会顺风顺遂,好在雪过总有天晴,想摘的工作果实饱满了,想爱的人也等到了,那就没有什么好消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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