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小冰帮学生补习完英语,坐公交车来到医院,她已经好几天没来看姥姥了,这几天都是好朋友常瑗帮忙照应。
小冰每次来医院都得完成一套规定动作:
刷饭盒、打热水、帮姥姥擦洗、换衣服、按摩、预报明天的天气状况。
老人足不出户,但是每天都想知道外面是冷是热是晴是雨,然后提醒小冰添加衣物,其实没有必要,小冰早习惯了一个人,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出门就带伞,晴天遮阳阴天挡雨,稍有风吹草动就裹上大羽绒服和厚厚的棉靴。
小冰打完热水回到病房,姥姥居然在翻她的背包。
小冰匆忙放下水壶,把摊在床上的辅导书、钱包、手机、钥匙、公交卡一股脑塞回包内,并低声质问道,“您怎么翻我东西呀!”
“怕你学坏。”姥姥虽也刻意压低了嗓门,语气却理直气壮,好像她刚刚是在履行监护人应尽的义务,“我住院这么长时间,那些医药费都是从哪来的。”
“我有做兼职啊。”
“那才能挣几个钱?听说昨天做的一个核磁就七百多,再加上每天的住院费……”
“住院费不贵,一天也就几十块钱。”小冰刻意避重就轻。
“几十块不是钱啊!我不住了,住这么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白浪费钱。”
“那天医生不是给你动了个小手术吗,人家得拿着那一小块组织去化验,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的。”
其实,姥姥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糕,只是在老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腿部骨折,然后全身日渐没有力气,像水壶之类的重物是拎不动的,吃饭喝水手会抖,汤汤水水会洒到身上外需要小心,摔倒极容易引起骨折。小冰心里明白,骨折不过是人为并发症,肌肉没力气才是根源所在,所以才将姥姥从老家接到云海。
姥姥心里还是不踏实,又问,“还有你每个月的房租和饭钱,你哪来那么多钱?”
小冰只好一五一十地跟姥姥交待,她自己有一点存款,不过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和常瑗两人合租的,房租水电都是常瑗帮忙垫付的,医药费住院费是跟袁朗借的。
袁朗、常瑗和小冰是发小,大学以前,三人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后来常瑗高中辍学独自来云海打工,三人就分开了,等小冰和袁朗来云海读大学,三个人才又聚到一起。
常瑗现在是一家金融公司的人事部主管,混的不错,而且孝顺,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汇五百块钱,是邻里街坊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小冰和袁朗算是青梅竹马,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大学又在同一座城市,始终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一路走来却有着天壤之别。
小冰一直都属于班级里最勤奋刻苦的学生,上课从不睡觉,下课做作业从不糊弄,晚上熄灯后继续蒙着被子“挑灯夜读”,上体育课怀里都揣着课本,抽空就拿出来背会儿古诗和单词,但考试成绩永远在中游徘徊,老师说她这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注定不会落榜,可也注定考不上重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看似是最听话的乖学生,其实最让人头疼。
小冰没有气馁,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写在日记本的扉页鼓励自己,继续悬梁刺股凿壁借光,最终高考成绩只比二本分数线高出一分,侥幸被名不见经传的云海师范大学录取了,而老是蹦蹦跳跳打篮球踢足球玩排球的袁朗,一不小心就考了个高考状元,以第一名的成绩被云海警校录取了,其实他本可以去北京读所更好的学校,但是他说他喜欢云海。
读大学的四年里,每次与奖学金擦肩而过,小冰都会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安慰自己,谁让她把时间都用来做兼职了呢?可是袁朗,业余时间又打比赛又勤工俭学,照样年年拿奖学金。
后来,小冰就明白了,这些至理名言并非什么所谓的真理,不过是用来麻醉她这种人的心灵鸡汤,受伤了,喝点,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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