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博沃广场的内政部,此刻正处于浓厚无比的阴云当中。所有的办公室职员都小心翼翼地工作着,就连说话也不敢放高音量,生怕惹得上头的人一个不开心,迁怒到自己身上。
“砰!”
在挤满了高级官员的会议室当中,大臣阁下将一张纸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
“你们告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被最近一连串的坏消息给折磨得太厉害了,法兰西的内政大臣阁下此时似乎谢顶得愈发厉害,圆溜溜的头顶忠实地反射着灯光。他身形矮胖,犹如一头暴怒的熊一般,给其他人带来无言的压力。
但是此时没有人还能对这幅有些可笑的画面笑得出来,穿着灰黑色高级警官制服的人们,各个都在座位上绷直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而大臣阁下持续了多时的咆哮,此刻仍在继续。
“诸位,我要提醒你们,我必须提醒你们,看到这种污蔑性的传单之后,首相先生十分生气!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不是生气自己的名誉在被叛党们恶毒污蔑,而是在生气这种传单居然能够堂而皇之地在我国的王都四处散发!这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吗!”
大臣环视了会议桌两端,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正面对上他的目光。
蓦地他内心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愤怒。
“你们是不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干不了多长了?所以现在干脆随便应付一下我算了,留下精力来等着讨好你们的下一任头头?是不是?!”
还没等手下们说话,大臣阁下的吼声再度响起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是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没过多久我就会被首相阁下给撤职了。但是!在这之前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把你们一个个扔到一辈子也见不到阳光的地窖里去!让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再得到提升!也别再想发财!你们想不想试试看,看我做得到做不到?!”
大惊之下,他的属下们纷纷起来表忠心让他消气。
一通发泄之后,大臣的愤怒总算消减了不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好了好了……”他挥了挥手,止住了这群手下的表忠心。“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现在要紧的是务实!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警方的表现,首相阁下十分不满,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来让他恢复对我、还有对你们的信心?”
几个高级官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大臣并不觉得十分满意。
“啊,可怜的人啊!看来过得不久我真得告别这个见鬼的地方了,去南方钓鱼了!”他在心里暗暗哀叹。
这时,他眼角扫到一个一直镇定地坐在会议室边缘座位的人身上。
“也许他能有点用处吧……”他心中暗想。
大臣突然开口了。
“孔泽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数十道目光同时把目光移向会议室的这个角落。而孔泽仍旧和刚才一样淡定,面无表情——由于职位等级的关系,他并没有资格坐在会议室的长桌上。
“阁下,我只是在想,这些传单究竟是什么人印制和散发的。”
“难道不是那些叛逆吗?”
“确实肯定是叛逆写的,但却未必是王党分子。”孔泽冷静地回答。“我认为,如果是王党分子写的,他们会很高兴地告诉人们他们能够铲除任何一个叛徒吧……而不是写成现在这样。再说了,王党刚刚被我们重重打击过,他们像鼹鼠一样躲起来还来不及,不会有功夫和人手到处散发传单。”
他也拿到过一张这样的传单,上面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已故的普拉斯兰公爵在杀死了妻子之后是怎样惊慌失措地跑到首相的宅邸中求助的,又是怎样花了一大笔钱买通首相压下这桩事件的,然后在传单地结尾,还隐隐约约地暗示了最近公爵的死似乎也与首相阁下有很大的联系……
这是一篇不错的故事,紧张、刺激又带有尖锐的批判性,正好能够让那些对公爵夫人之死有疑惑的人相信它是真的。更加让人难受的是,即使知道真相的人,也出于各种原因难以去阐明事件的原委和始末,只能任由谣言在私下流传。
但是,这个故事显然只能出自那些对事件仅仅一知半解的人之手。
“你的意思是,这是共和派所炮制的?或者是波拿巴派?”大臣起了一点兴趣。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不太可能是王党分子。”
“这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何帮助?”大臣有些疑惑。
“能够大规模秘密印制传单,并且在几乎同时——我是说一两天内——在巴黎城内外和外省到处散发,阁下,我认为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庞大组织。一个规模和力量甚至远超我们现在所愿意想象的程度的反叛组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有大脑,他们有宣传家,有自己的宣传机器,甚至还有执行计划的足够人手,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一定程度上窥探政府机构的能力……”
大臣和会议室内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组织,对王朝和陛下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麻烦……但是同样也有可能成为巨大的功绩。”
大臣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下力气揪出这帮老鼠来,就可以作为极大的胜利和功绩而得到首相阁下和国王陛下的嘉奖?”
孔泽依旧沉稳地笔直坐着。
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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