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腊月的第八天。
这日,出奇的冷,花九早上才一开房间门,就打了个哆嗦,冬藏端着一碗腊八粥过来,见花九受不了冷,连忙取了件软毛滚边的披风给她穿上。
“来,姑娘,先喝点再去太爷那边,垫垫肚子。”那碗粥还热腾着,冬藏递到花九手边,将木窗推的开了点。
花九拿勺搅了一下,粘稠的粥里居然还有个果狮,那果狮是几种果子做成的狮形物,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最后用糖粘在一起,看着就是个吉利的。
她轻咬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尽数吞下后,倏地花九便想起了息子霄,前日晚上他跟她说要离开,花九估摸着今日这腊八节一过,怕就是他离开之时了。
她并不知道息子霄要去做什么,又会离开多久,这些他没主动说,她也没问,但至少她确定的是,待到归来日,回来的肯定便会是息府息七公子,而不再是息先生。
将大半碗的粥喝的干干净净,花九揩了下嘴角,“你们可有吃过了?”
“秋收有多做一些,呆会婢子们就去吃,姑娘您赶紧,别去晚了,要不然太爷那又该有人对您说三道四了。”冬藏收了碗筷,就急急的催促花九。
花九走到门口,敛了下颈子下的披风,看着天还没大亮的远方,有霜下落,连她呼出的气体都是白色的,“去瞧瞧,如果息先生还是在府里,就送一碗过去。”
冬藏有片刻的发愣,回过神来,她应了一声,心下却觉得有点奇怪,一直以来,息先生和姑娘之间的相处,似乎颇为亲近,但要说这两人之间有啥私情的,冬藏第一个就不相信,她家姑娘不会是那些个不知轻重的,这等的事,做不出来。
今日是腊八节,哪家的人在今天都会聚在一堂,先是敬神祭祖,然后要在中午之间将煮好的腊八粥赠送亲友,末了,才是全家坐一起吃食。
腊八粥却是一定要有吃剩下的,这时候老太爷会吩咐留取一部分保存好,放个几天,代表着年年有余,取个好兆头之意,其他的腊八粥便会尽数分发给城里穷苦人家,行善积德。
往年,这些事都是息二夫人在负责操持,而到今年,却是新掌家的息四夫人端木氏处理,老太爷更是在分发粥之际,每每都会亲自前往派发,但是现在——
祖祠外面,花九和息家小辈站在一起,她抬眸看了一眼祖祠门边的老太爷,虽然今日的太爷穿着朱红色的马褂子,银白的寿眉和胡须也是整整齐齐,花九还是从他那张脸上看到了疲惫。
那是一种从心头由内之外弥漫出来的心累,太爷紧紧握着老太太的手,面目严肃地扫视了底下的息家人,然后从腰上抽出一把古老的铜质钥匙,那钥匙柄甚至已经泛起斑斑的锈迹,很是有些年头了。
由于年纪大了,太爷拿着钥匙手抖在哆嗦着,半天对不准钥匙孔,息老四上前一步就想帮忙,哪想差点没被老太爷一把推倒在地,“滚!”
在今天这个节气上,老太爷骂了粗,他眼神深沉如井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那手背上的老皮干涸的像被风干的树皮,连青筋都再是明显不过。
尽管他一直不想承认,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无一不证明他已经太老了,老的可以入土了。
“父亲?”息四爷压低声音轻声喊了句。
有叹息随风而起,息老太爷将钥匙给息四爷,示意他来开祖祠这漆红大门。
花九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偏角落的位置,这视野刚好可以将所有息家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看到息大爷很是怨恨不屑地朝着息四爷撇嘴,息二夫人如今就像是一只失去了鲜翎的孔雀,再无任何一丝可供骄傲的资本,就连今日这般喜庆的日子,她也穿了素文衣衫,钗素银簪子,她站在息华薄身边,微微扶着他,再是谦卑不过。
敬神祭祖的仪式很简单,祖祠清净,只容两辈的人能进去,孙子辈的就全站在外面,待里面的人焚香完毕,外面的人跪拜之后,这事就算完事了。
大家一起喝粥的时候已经到晌午,这时候该赠送访友的也已经完毕。
息家一大家的人坐了几桌,每人面前一碗粥,那粥熬煮的极粘稠,里面加了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等等东西,每张桌子正中摆着用枣泥、豆沙、山药、山楂糕等各种颜色的食物,捏成倒福字样,这也就是有一定底蕴的家族才会这么做。
在花家时,花九对这腊八节的印象并不深刻,她只模糊记得,每年这个时候,她只是让苏嬷嬷到厨房端碗粥出来,躲到房间里吃完了事,她不愿意去花老夫人的院子和其他花家的人挤在一张桌上吃饭,然后看杨氏和花芷等人的脸色。
正当息老太爷取起银筷,示意开动之际,门口传来了喊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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