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内心的煎熬,仿佛是将心放在火上炙烤,感觉自己的心血好像里渗出的油一样以样的滴下来,她哪里还能等到下个月的休沐日再去找谪阳。
在山林中飞快的穿梭,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陆颖几乎眼睛都不看路,然后一口气冲进了念慈观外的九九阵。
九九阵原来不是九九阵,是谪阳布下的一个简单的阵法,然而在这个世界已是独一份。他教给了陆颖后,被她几年不断修改下来,现在连谪阳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在这个阵里畅行。陆颖的算术能力是当世一枝奇葩,而阵法的核心便是各种演算,时间一长,谪阳也由她在自己家门外折腾。
当然这一翻折腾的后果就是平南郡王府再派人前来,若无人引导,本无法进去。
只是,这九九阵对陆颖却是如同自家的衣橱一样,什么地方放的什么,都一清二楚。
念慈观外隐藏在花花草草后的守卫们看着有人风一样的冲了出来,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九九阵从来就没有人能闯进过,不知道是谁,竟敢如此莽撞,手上的流星镖一翻,手腕绷紧,预备擅闯者一出现就甩出去了,可人一看清,又赶快齐齐收了手,免得把这个小家伙扎成了筛子,庆幸的同时,心中愤懑不已。
陆颖不懂武功,哪有能耐发觉这些暗藏的守卫,此刻自然更加不知道自己差点因为鲁莽而见血。
风清扬一见她,也吃惊的问:“你怎么今日来了,不上课了吗?”
陆颖劈头就问:“谪阳呢?”
问虽问了,她却没有任何耐心听清扬说话,脚步不停径直跑了进去,往谪阳常去的地方寻找。
一间间房间翻过去,陆颖终于在书房里找到正在写什么的谪阳。
谪阳本陆颖进院子的时候便察觉了,但见到来人是她,也是惊了一惊:“你——怎么了?”
陆颖的状态显然不是很好,目光波动很厉害,神却很萎靡,脸灰灰的,眼圈青青的,直直地就看着他,只抓紧房门不说话。
谪阳看见来人,眼皮不禁一跳,脑子就控制不住往某种充满玫瑰色的暧昧之路上奔去:不会这么巧吧?我前脚才把你定成了唯一的老婆候选人,后脚你就心灵感应跑来求亲了?
却不想陆颖丝毫没有要表白的羞涩之色,只是站在他面前:“谪阳,”
她垂着头:“我又看见了。”
“——你让我留意的东西。”
谪阳思维一时转不过来,愣了一下,接着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惊喜道:“你看见什么了?在哪里?”
陆颖只觉得手腕给抓得吃痛,却也不叫,只是忍着咬了下嘴唇,淡淡道:“很多,整个花山内库都是。”
等到谪阳耐着子听陆颖将她在迷和内库里所见所闻整个过程全部讲完,激动情绪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姬香妃?”
“花山书院的创始人?”
谪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不想那个人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
叫他怎么向一个死人问回去的方法!
你叫他如何再穿过三百年时空,去问那个人!
谪阳白皙五指扣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手指却渐渐显露出苍白的指节,暴突的青筋。他默默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目光飘离,忽然低下头,一个人自顾自格格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突兀,却越来越大声,带着肩膀都在剧烈地抖动,仿佛是遇到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听到了全天下最可喜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
“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侧过头去,不让身侧的陆颖看见,谪阳用手胡乱地抹去脸颊上的水珠,使劲眨了眨眼睛,愣是弯下眉毛,亮起眼睛要笑,只是笑意还没有完全绽开,心口的堤坝却再也拦不住那股深入骨髓的痛苦,破碎崩裂,冲入四肢百骸……叫他实在忍无可忍,忍无可忍,最后终于用手捂住了脸,让晶莹的水透过指缝中慢慢涌出来。
笑声不见,肩膀却痉挛般地颤抖。
陆颖,我回不去了。
我回不去了,我这样说,陆颖,你明白吗?
陆颖,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
“谪阳……”陆颖无力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模糊地安慰:“别难过了。”
他终于是彻底留在这个世界了。
他不该难过的,他是个男人,不该为了这样的事情伤心,上天给了他机会重新活一次,已经是难得的际遇。
谪阳十六年来的积累的抑郁终于发泄了一次,发泄完毕,心头慢慢松开。
好歹,是有人曾经来过了。
谪阳小心地握紧了陆颖带给她的信。起码他不是唯一的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点安慰,让他的心不会再那么迷茫。
姬香妃至死也没有离开花山书院,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时至今日,他是不是也该放弃了,认真开始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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