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桢,字维周,南京人,生于万历三十年初秋,现年二十五岁,虚龄二十六。祖上世袭南京卫所千户,天启三年冬,调宁远,因军功升至守备,授威德将军。天启六年与辰溪郡王七女相识,遂为心腹。
大抵上,魏忠贤手中所探得的情报,不过是表明了,江桢此人不过是个小小武官,若不是搭上洛宁县主,怕是到死,都没甚么值得特别关注的。
那洛宁县主掌掴奉圣夫人的声响还回荡在昭仁殿中,魏忠贤已经是大踏步进了皇帝卧房,直冲着琦琛而去。他个子高大,相貌威猛,声势自然惊人。江桢本是在殿上,虽然不知皇帝卧房中究竟发生何事,但他脑筋转得快,见魏忠贤气势汹汹,唯恐他对琦琛不利,也不管自己身份不够,紧跟了就进来。
身后太监女一阵拦阻声,他也顾不得。高阳虽没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但他们自幼相熟,很知道自己此刻该做甚么,便往那几名太监女面前一站。他也算是刀尖上滚过来的人了,一身杀气,不容小觑。那几名太监平时尽管威风凛凛,可高阳往他们面前这么一站,竟也有那么一忽儿作声不得。
只见客氏头上金鬏髻也歪了,凤钗也掉了,一张银盘似的面孔上,已是半边脸起了五个纤细指印,另一半脸上几道鲜红抓痕,再加上满面泪痕,说不出的狼狈。做为客氏的对食菜户,魏忠贤不由大怒——他的威势大半是经由这个妇人而得来的,二人之间虽没有夫妻之实,但多年感情,忍不得她受委屈。
“不知殿下为何震怒?”魏忠贤站到琦琛面前,挺责问,目中无人,十分倨傲。
琦琛吃亏在身高不够,年纪又小,纵有皇室尊严,发挥不出,不由心生畏惧,往后退了半步。江桢见势不好,忙赶上前,拦在琦琛面前,喝道:“大胆!殿下行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多嘴!”
魏忠贤这些年来养尊处优,除了少数几个人只在,有谁不对他阿谀奉承的?一听江桢此言,不由得圆瞪了双眼,连连冷笑,“我倒不知道,你又凭了甚么来多嘴?!”扬声道:“来人!”
他本来就带了十数名心腹太监并内太监,守在昭仁殿内外。因他起先并没想到洛宁县主有胆带了信王直闯进来,也就没命他们阻挡。待到琦琛与信王等进了正殿,有机灵的便赶了过来,却都被十二、十五、十六他们几个给放倒了。殿内的几个,却又畏惧高阳浑身煞气,不敢上前。
因此厂公魏忠贤突然发现,他身边竟然没有可用之人。他自己向来自恃强勇,也不介意,见没人进得来,也没担心,逼上一步,狠狠道:“你不过是个外来武官,有何资格进入?”不等他回答,便转向朱琦琛:“殿下这是甚么意思?外官没有奉召,不能入内,这祖宗规矩,殿下也不顾了么?”
奉圣夫人也不再哭泣,只鬓乱钗斜的,瘫坐在原本备下供信王歇息的春凳上,红肿着一双眼睛,倒也有几分姿色。
信王便道:“小江是本王亲信,又是事情紧急,经了本王许可,若有责罚,本王领了便是!再者说了白日皇兄落水,是小江救了皇兄命,对陛下忠心赤胆,天地可鉴。难不成公公竟然也放心不过么?”
他拿年轻皇帝做挡箭牌,魏忠贤虽然大权在握,可也不能公然说出“其实皇帝的权利还没有我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只能憋一口气,道:“两位殿下,今日陛下落水,本就凶险之极,奉圣夫人就算有甚么处理不当,但也请县主瞧在当年她辛辛苦苦养育陛下的份上,饶过她便是。两位殿下是金枝玉叶,也用不着跟奴婢等斤斤计较,是也不是?”
他这话说的倒有忍气吞声之意。
琦琛冷冷的看着他,尚未说话,却听外面女禀报:“皇后陛下驾到!”
寝内紧张局势顿时缓和下来,五人相互对看几眼,依了地位高低,迎到门口。信王道:“皇嫂!”眼圈儿顿时红了。
天启皇后张氏扶了女儿的手臂,迈步进来,道:“免了。五弟,”看一眼琦琛,“七妹。”见魏忠贤与奉圣夫人一并跪在地下,也没看他,径直到了皇帝床前,轻抚天启帝面庞,口中轻轻唤道:“陛下,陛下!”
少时,天启帝幽幽醒来,一睁眼便见张皇后在面前,心里很是高兴,笑道:“梓童,你何时过来的?朕又没甚么大碍,还劳你跑一趟。你身子可好些了?”他还是孩子心,谁对他好,他必定会对谁更好。因此对奉圣夫人客氏,与魏忠贤,都有那样一种照拂的报答的意思在里面。
张氏皇后是他结发妻子,情心地都好得堪称楷模,温顺贤淑,为人端方,正是最合适他的那种妻子,群臣也没有一个说皇后不好的。因此虽是魏忠贤几次三番想要教人出首诬陷皇后,欲陷张氏于万劫不复之地,奈何无人配合,都无功而返。
魏忠贤并奉圣夫人客氏,无不将张皇后看作是眼中钉。
张皇后道:“陛下神还好,臣妾就放心了。”微一转头,淡淡的道:“夫人与魏公公起身吧。”
奉圣夫人、魏忠贤这才能从地上起来。魏忠贤倒还没显出甚么来,客氏已经恼得不行,到天启帝床边,又跪下,哭道:“陛下,您瞧,这洛宁县主对臣妾下得如此狠手!”
张皇后早是见到奉圣夫人披头散发,半面红半面肿的狼狈样子,她想了一想便知道除了琦琛,也不可能会有别人将她弄成这个样子,只是微微有些诧异,心道客氏可不是那等肯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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