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又嗔道:“眼见你夫妻和美,孩儿也有了,做娘的心也放到肚里。只你兄弟执拗,这几日媒婆儿踏平了门槛,他却不依。”金生注目璧辉不语,璧辉强笑道:“孩儿年少,正是攻书课业的时候儿。当初母亲大人不是教儿登黄金榜,娶贵家女,给母亲讨得诰命旌表?”胡氏笑道:“好孝顺的儿,亏你还记得!”璧辉笑了一笑,便垂目闷坐,再不言语,少时离席而出。金生伺胡氏明珠不察,亦出门寻去。
金生随在璧辉身后,一路相跟,璧辉似是失魂落魄,竟毫不察觉。过了厢房回廊,径直去了书房。金生停在门口,自缝隙中见璧辉点了细烛,自书架匣中取出一物,展在手中抚摩看觑。金生眼见此,再按捺不住,推门进来。璧辉吃惊回头,见来人是他,呆了一呆,呐呐道:“方才想起这衣裳……拣出来,正要交给姐姐带回的。”金生走近前去,低声道:“宁可开箱捡衣,也不肯席间看我一眼?”
璧辉不语。金生又问:“玉郎为何不娶?可是前番花烛犹未忘?”璧辉眼望手中旧衣,怔怔道:“怎的能忘?又怎的不想忘?”金生唤了声“玉郎”,便伸臂去搂他。璧辉推挡,金生抱得愈紧,几番拉扯阻搡,案上细烛扑落熄灭,合室一片幽暗。
金生喃喃道:“玉郎,玉郎……两年可想煞了我,容我再抱你一抱。”璧辉闻言身体僵住,任他搂抱怀中。金生搂紧不放,贴着脸庞,耳鬓厮磨。璧辉低声道:“这两年……你待姐姐很好。”金生道:“你交代的,我岂能辜负?无非是‘相敬如宾’。”璧辉微微点头道:“多谢。这般我便安心了。”金生默了一霎,道:“我却是日日提心吊胆。见了贤妻,只想玉郎。”
璧辉疾道:“这怎使得!你,你须真心待她。”金生低声道:“我如何不想真心?‘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奈何这眼前人,到底不是意中人。”璧辉闻言动容,金生又道:“玉郎说‘前世业冤,来世报偿’,我问玉郎,莫非此生你我便是白遇见了一遭儿?世间几曾见过转生来世,岂非空一场水月镜花盼?……玉郎甘心否?”璧辉颤声叫了句:“姐夫!”金生恼道:“还叫我姐夫?”便扳过他脸,照准唇角咬了下去。
璧辉至此,又是悲辛,又是依恋,任凭金生搂抱做弄。二人依墙厮缠良久,皆已心迷情热,金生喘吁吁道:“玉郎……”便扯了他手,硬按进自己衣内,贴到上,触之滚热。璧辉亦合身酥麻,委顿在金生怀里。正在情动关口,忽听得外间亦有人唤道:“玉郎,玉郎!”却是明珠声音。二人一惊,顿时绮念全销,呆如木**。正是: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
原来胡氏见二人离席不归,教明珠去找。明珠宅前屋后寻找不见,便到了书房,见得里头漆黑,唤了几声也不见应。孰不知二人倚壁而立,听得她边唤边走近了,屏息僵立,不敢少动。明珠自语道:“咦,能哪里去了?”又唤了丈夫两声,才缓缓去了。二人方长出口气,相对默然。金生暗中索,握住他手,攥紧不放。璧辉呆了一霎,低声道:“姐夫,不可误人自误。”便挣脱开手,转身去了。
金生独自默立片刻,才慢慢回到厅中。璧辉已坐回席间,看觑胡氏逗哄康儿取笑。见他回来,胡氏便问:“你郎舅都哪里去了?”璧辉支吾两句,金生却不答话,看他一眼,便闷坐吃酒。未几玉山倾倒,酩酊大醉。明珠忙扶他回屋歇了,喂了醒酒汤,擦身拭面,伺候半晌,自己才得安置。睡到半夜,听得丈夫梦中唤渴,明珠忙披衣起身,斟了热茶,送到嘴边。金生由她服侍着喝尽了,微睁开眼,呆看一霎,忽然开口轻唤了声:“玉郎,玉郎。”明珠听得真切,心头一惊,手中茶盏扑然落地。再看金生,已然倒下,沉沉又睡了。明珠哪里还能合眼?前思后想,心中了然。只默坐床头,看着丈夫垂泪,天明方至。正可叹:一念之差终身误,几回错认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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