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土房寒碜又矮小,在又宽又大的院子里灰溜溜的窝着。
破败的门窗——,斑驳的土墙——。
屋顶上的青瓦破碎不堪,瓦缝里稀疏地几丛青草茂盛地长出来。
檐头有几只雀儿在瓦空里出出进进,不时的叽叽喳喳叫上两声,大概这时节正是它们繁殖后代的高峰期,小雀们的叫声细弱而又焦急,和大雀儿的声音和成一首轻音重节般的交响。
老爹又穿上那件破旧的褴衫,补丁摞着补丁,裤管高高的卷着,草鞋中露出黑瘦干枯的脚趾。
破屋衰瓦,百纳老翁,这种景况,又怎是一个凄惨可以形容?
萧飞逸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肖语撇开目光,故作视而不见,从容的往屋里让着诸人。
倒是萧飞逸的那个仆人,听萧飞逸管他叫做麻七的,抬眼看着破烂的屋顶,颇为内行的带着感慨对老爹道,“这瓦都碎了一多半了,恐怕雨天就要往屋里渗水了,该换换了!”
老爹眯眼抬头,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黯然里透着些许羞惭,喃喃应道,“是啊,早就该换了。”随后又叹,“唉!老汉无能啊,给不了丫头好日子过,就连这瓦,都上不了房顶去换了!”
他的话里透着三分凄凉,五分无奈,还有两分人至暮年的无力感慨。
肖语顿时心内百感陈杂。
老爹这一辈子,所有的钱都花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攒了几两银子,打算置换新瓦,哪成想又被自己的无妄之伤给花了去。
这屋何止是渗水,有些地方简直是在倾盆地往屋里倒雨!
那一次的暴雨,屋外大下,屋内小下!
她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不到半个时辰的大雨,他们的屋里便被浇的乱七八糟。雨住之后,屋里地上的积水,已经一尺多厚,老爹和她一直忙了大半日的时间,才把积水清理干净。
那时泥土地面上的泥泞,比之外面大雨冲过的土地不遑多让,而更为凄惨的是,行李被褥全被浇湿,爷俩几乎连个干松一点的盖的东西都没有。实在没法,他们也只好将就着在炕上搭了几块板子,在这泛着潮湿的房子里,熬着过了那湿难耐的五六天。
房屋渐转干松后,老爹被潮气所袭,身上长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厚厚的硬硬的,有如一层胶皮黏在身上。她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老爹身上挠出的一道道横七竖八的印迹,密密匝匝有如密实的渔网箍着全身,殷殷渗着血丝,景象异常地恐怖慎人。
至今老爹的湿疹都还没有痊愈,虽然不再象初起时那般令人难以忍受,但也还会偶尔的让人抓狂难熬。只是老爹怕自己为他担心,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流露过一丝痛苦之色。然而夜深人静时,东屋里传出的喀嗤喀嗤大力抓挠皮肤的声音,更加的让人揪心和难受。
肖语回过头看着老爹卷起裤管的那条小腿,胫骨上一片暗黑的红紫,结痂的部分有的已经脱落,露出粉白的里表皮肤,看了尤为使人惊心怵目。
她眸子里窒了一窒,呼吸间隐隐闪过一丝疼痛,柔声对老爹说道,“爹,你不用担心,我已让大壮帮咱备料了,只是现在人手还筹不齐,等过几天人手筹齐了,咱就开土动工,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准让你老人家住上新房子。”
老爹伸手抹了抹眼角,抖着胡子长声叹息,“唉!丫头,爹何德何能,这一辈子有幸摊上你这么个能干的丫头,爹死也知足了!”
肖语心内泛酸,借着甫一进入房里的骤然黑暗,用力眨了眨眼睛,止回眼里的濛濛雾气。快走几步,伸手拢起西屋的门帘,顺势把它斜卡在墙侧的木橛儿上,仰脸望着萧飞逸说道,“萧公子若不介意,先到我屋里坐坐吧,看看那些抱枕,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也好及时改改。”
萧飞逸欣然点头,面上不自觉露出喜色。
肖语又对老爹道,“爹,你先把这两位客人让进东屋里去坐一会吧。”
老爹点头。她转而又看向麻七和孙飞鸿,对两人歉意地道,“我这屋里活计太多,恐怕没那么多的地方可供二位就坐,还请两位不要责怪肖语的不恭才好。”
麻七连连摇头,嘴里称道,“肖姑娘太客气了。”孙飞鸿更是懂得分寸,肖语话没说完便自动止住了脚步。
二人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在东屋接待客人才是正经的待客之道。
麻七本就身为人家的奴仆,主人面前,岂有他挑剔的份?只是他心里不明白,肖语此等不分主次的待客之礼,自家主人不但不脑,反而脸上现出大大的欣喜,此可真为他所见过的天下第一的怪事!
他又偷偷瞄了自家主人一眼,再看看肖语,见她不羞不怯,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寻常的女儿家姿态,不免心里暗自嘀咕,这肖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啊!
蓦地他脑中又浮现出铁匠铺门前和刚刚大门口的那一幕,心里突然豁然开朗般的了然起来。
原来公子对她的种种动作,并不是一次次的从权应急之举而已,恐怕在公子的心里,早已把她当做是个特别的对待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搂抱,一次是偶然,两次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吗?
他着下巴细细琢磨。男女之间如此的紧密接触,如果说公子不介意这些,他怎么不在急切之间,去扶那铁匠媳妇起身?
而且铁匠媳妇还只是拉拉胳膊,况且年纪又比这个姑娘大,即使需要避嫌,公子也绝对是选择铁匠媳妇——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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