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的忙了好几天,终于把那十几只抱枕赶完,剩下最后的一点扫尾工作,红菱一个人便可完成。
肖语收拾完零零总总的碎角布块,又把这一堆新鲜出炉的抱枕挨个欣赏一遍,心满意足的发了一会呆,终觉身体困乏。
强撑着眼皮陪红菱说了一会话,看着红菱手里的针线一上一下循着固定的模式,一成不变的来回晃动,她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混乱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不曾间断。
烟雾濛濛的小城上空,漂浮着的到处都是高大烟囱里冒出来的浊白气体,微小的颗粒以眼看不见的浓稠密度,混杂于空气中,防不胜防地,以各种方式偷袭人的眼球。
一阵风来,抑或是一辆急驰而过的载重大卡,都会把它毫不留情的送入眼眶,尖利的砂棱磨得人的眼球生疼······
幼小的女孩抱着妈妈新买回来的毛绒玩具,站在自家门前,使劲地哭。
妈妈爸爸在屋里大声地争吵,引得左邻右舍争相引颈窥视。
邻居的老轻轻拉着她的手,一拍一拍的安慰她,“丫头,别怕,到屋里来,给你糖吃。”
小小的人儿固执地站在原地,紧紧抱拢怀里的白绒小熊,一抽一抽地哭着,不为所动。拽得紧了,她倔强地哽咽着,“我······不怕!我······就是煤渣进了眼睛,疼才掉泪······”
无奈心酸的着小人儿的头发,长叹着问,“是不是你爸爸妈妈又去参加谁的婚礼了?”
女孩点头,又摇头。她只知道,爸爸妈妈是为了她这个不到十元钱的玩具吵的驾。
镜头转换,温馨舒适的米色卧房里,一对□的男女正在床上极尽扭曲的奋力纠缠,靡的□交合声伴随着节奏鲜明的体碰撞,和着女人婉转低柔的呻吟,弥漫了一室的旖旎。
刚刚参加完朋友的婚礼半路退席的女人,打开房门看到床上正在抵死缠绵、引颈交卧的一对白生生体,霎时眼底泛红,心痛如绞。
男人看到她之后,波澜不惊,从容地起身穿衣,坐在床头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支烟,悠游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对她说,“肖语,你不就是爱钱么?我给你钱,你给我出手续,咱们好聚好散,谁也别伤和气。”
无耻的男人!
她握着手里刚买回来的毛毛熊,奋力地砸了过去······
梦靥!无休无止的梦靥!昏暗混沌的一片虚无中,肖语有如漂浮在深水里的浮萍,抓不住中空中的任何一点实质······
“姐姐,姐姐······”清音在耳边流转,是谁的声音?摩羯梵唱一般,终于拯救出沉在暗魅中的灵魂!
肖语眨了眨粘涩酸胀的眼睛,思绪一刹那的空白之后,始得回神。
“姐姐,你做噩梦了,一直在哭。”
红菱俯身在她的上方,手里犹自捏着只装了一半棉花的小考拉,满面焦急的看着她。
肖语再次眨眼,红菱模糊的脸变的清晰起来。
眼膜上的朦胧散去,化作一滴涩涩的泪珠,沿着眼角慢慢滑出。
她抬起胳膊轻轻用手去拭,却了一手潮乎乎的汗意。
——梦靥的太深,竟然全身都煨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思想刚刚有这层意识,身上的衣服便觉得皱巴巴裹得难受起来。
不适地扭了扭身子,衣服涩涩地粘的皮肤很不舒服。嗓子干的冒烟,一句话也不想说。
红菱见她不说话,立刻着急起来,以手覆上她的额头,细心地探着温度问,“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肖语沙哑地说完,坐起来理理散乱的的头发,眼神犹带着些许的迷茫,闷闷地道,“被梦魇住了。”
红菱倒了一碗水递过来,再次了她的额头,确定无事,才长出一口气,“姐姐还是多喝点水定定神吧,这大热天的,闷出一身汗来,又是刚刚睡醒,可别受了风寒。”
肖语点头,顺从地喝干碗里的水,跳下床自己把碗放回桌上,拿起梳子拢头发。
看着红菱在已经蓄满棉花的考拉屁股上飞针走线,她努力回想梦里的情景。但是却什么都没想起来。方才的梦境,已仿如船过水无痕,只余浅浅淡淡的一点伤心和空白。
红菱感觉到她的视线,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她说话。
“这些只有富贵人才能用的起的料子,好是好,就是忒过娇贵,手稍微一点的,一下,就能把它剌出一层毛来。”
“是啊。”肖语随口答应,颇为赞同。
红菱用针细细挑出一丛露白的棉花丝,又接着道,“所以咱们干绣娘这一行的,每时每刻都得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手才行。”
肖语频频点头,她又想起老爹第一次看到靠垫时的情景。
当时老爹小心翼翼地捧着靠垫,但那娇贵的料子,虽然旧了,也不失它的娇气还是被老爹糙的手掌,剌出几点细绒来。
那时她本没在意,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拿个半新不旧的靠垫去碰运气。
如果没有大壮的及时提醒······
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今天如此春风得意的结局!
她真的庆幸,她的重生,能够得遇大壮,得遇老爹······
看着小考拉肥肥的屁股撅在红菱的前,红菱低着头一针一线在开缝处仔细的缝,肖语的心里莫名流淌过一丝暖流。
这种感觉很像梦里那毛毛熊握在手里的感觉,茸茸的暖暖的,仿佛那一层细细柔柔的软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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