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虽然地位不高,但却名气不小,至少那些士绅、世家心里都清楚,张四维和海商来往非常密切。
所以,当张家被抄的时候,杭州城内一时人心惶惶,已经有人高呼“苏州贼”了……第一任浙江巡抚朱纨和第二任浙江巡抚王忬都是苏州人,前一位当年杀的人头滚滚,后一位看起来也要大开杀戒了。
接下来,海道副使李文时奉命进了巡抚衙门得到了无数人的关注,前面两三年间,汪直得明军助力连续击败数支海商,明军的代表人物就是张四维,而汪直于沥港重新开商,得到的就是海道副使李文时的默认。
在无数人的视线下,不多时李文时就离开巡抚衙门径直前往绍兴抗倭前线,很明显,王忬这是让其戴罪立功。
当然了,这些都和钱渊没干系,他没能力也懒得去理会,他现在的精力摆在面前宅院后的这片不大的田地上。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钱渊挠挠头有点苦恼……已经是春天了,但辣椒和向日葵的种子是这么直接种下去的吗?会不会要先泡泡温水?
请来的几个老农也都在议论纷纷,以前大家没见过这种子。
“回头如果倭寇消停点,你们俩都给我出去再找找!”钱渊不爽的瞪了眼蹲在田边的杨文和张三,“一个个的,都不给老子省心!”
明天就要启程回京的张居正也不爽的盯着这两货,本来今天还想来蹭一顿!
刚刚传入中国的辣椒是作为观赏植物的,但在穿越者钱渊手里……自然是美食佳肴,不仅仅是他自己,杨文、张三李四一帮人,就连张居正都习惯了。
结果是……等钱渊在巡抚衙门呆了三天后回到铺子,他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辣椒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了,要不是之前留了点辣椒籽,那就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呃呃呃,嘎嘎……”
一阵稀奇古怪又口齿不清的嚷嚷声在不远处的院门口响起,跟在后面的李四将小家伙一把抱起,“再受了凉,少爷得扒了我的皮!”
张居正拿着葫芦瓢舀了瓢水洒在地上,随口问:“那是你亲戚?”
“哼!”钱渊不屑的冷笑道:“叔大兄不是已经旁敲侧击好几次,想问问金家幼子的下落吗?”
张居正一时语塞,干笑几声道:“金家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看到……”
“明白,钱某人有自己的底线。”钱渊竖起脚尖在地上点出个小坑,“有的事不能做绝了。”
“这是正理。”张居正低声说:“几年前夏贵溪弃市,妻子流放广西,但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夏家有一子寄托好友,但严分宜也没胆子动手。”
“是啊,一旦灭人满门……日后人人自危。”钱渊点点头,抢过葫芦瓢在手里甩了甩,“昨晚我去见了金宏。”
顿了顿,钱渊咧嘴一笑,森森白牙在阳光照射下无比耀眼,“他现在也都想通了,我答应了,让他留个丫鬟将他幼子养大成人。”
“想通了?”张居正啧啧两声,“可惜我明日启程,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狗咬狗一嘴毛,这算什么好戏?”钱渊摇摇头,“现在京城里倒是好戏连台,叔大兄此次入京还需小心谨慎呢。”
张居正长叹一声,“你上次说的那句……嘿嘿,如今倒是挺适用的。”
“哪一句?”钱渊呵呵笑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是啊。”张居正低低讥笑,“你觉得……华亭如何?”
“别说笑了。”钱渊面不改色,“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
“去年我和徐璠在苏州大街上狠狠打了一架,徐家的马车让我踹翻了,不过我也被一棍打晕,昏迷三日。”钱渊笑吟吟问:“华亭如何……不太清楚,不过那徐璠倒是和那独眼龙有相似之处。”
张居正摇摇头,“你知道大洲公吗?算了,不说这事了。”
大洲公……好像是赵贞吉吧,钱渊心里记住这个名字,但嘴上什么都不问,只笑着看向还在琢磨事儿的老农们。
而此刻的张居正心里五味杂陈,自从夏言被杀,这几年朝中严嵩一手遮天,前年徐阶进位东阁大学士,今年初又晋柱国,位列另一位阁老吕本之前,仅次于内阁首辅严嵩……如今内阁一共才三人。
在这种情况下,徐阶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是如此的。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围京,跳出来大骂严嵩的是赵贞吉,这是王学门人。
嘉靖三十年,弹劾严嵩的锦衣卫经历沈炼也是王学门人。
虽然心学中派系众多,但总的来说,朝中是以聂豹、徐阶为核心的,他们这一脉爬的最高嘛。
但结果呢,泰州学派的赵贞吉,浙中学派“越中十子”的沈炼都被当做弃子,前者被贬谪出京险些病死途中,后者被贬居塞外。
还不仅如此,嘉靖三十二年正月十八,也就是钱渊赴杭的路上,徐阶担任国子监祭酒时的学生杨继盛上书弹劾严嵩,如今被下昭狱死活不知。
一个也就算了,两个三个跳出来……每个都或多或少和徐阶扯得上关系,刚彻底搞死夏言还没轻松几年的严嵩现在是发了狠,更何况人家徐阶越迁为次辅,天生就是首辅的对头。
在这种情况下回京,张居正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安,这方面徐阶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听。
当年张居正就是怕成为弃子,才在徐阶、严嵩之间来回转圈,和两边关系都处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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