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和牛老汉越喝越多,话题扯到了天南海北,光聊天不够,后来吹起了牛皮。你敢说在南极撒过尿,我就敢说在北极遛过鸟,你敢说跟赤脚大仙一起做过大保健,我就敢说和王母娘娘一起抽过土烟,越吹越大,越吹越玄乎,颇有些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
牛娃子没见过啥世面,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不忘品一口小酒,像是在戏园子里听相声,优哉游哉。
郭海亮走过南闯过北,见识过太过普通人看不到的景致,听俩人吹嘘到脱离了地球表面,频频翻着白眼,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拿胳膊肘戳了戳沉醉其中的牛娃子,“你们家能洗澡吗?”
赶了一天的路,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腻,郭海亮鲜衣怒马惯了,出入基本是五星级豪华酒店,吃住条件差,倒是可以忍受,但这大夏天不洗去一身汗臭,实在难以入睡。
“从北边走,翻过山头,后面有条小河,那里可以洗澡。”牛娃子正在听阿达吹嘘如何降服了一条巨龙的故事,心思没在这儿,顺口答道。
“在河里洗澡?冬天那么冷,怎么洗?”郭海亮没想到老牛家生活条件跟原始社会一样,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眼下都二十一世纪了,真有这么贫困落后的地方?
“冬天烧热水啊!”牛娃子指着用来熬制羊肉的大铁锅,呸的一声,嘴里跳出个花生皮,“担几桶水,烧开,倒进木桶里面,洗的可舒服呢。”
“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有女人的人家咋办,夏天也去河里洗澡?”郭海亮皱眉道。翻山越岭挑回来那么点水,够干啥用的,家里有壮劳力还好,如果全是老弱病残,一天光挑水就得累到筋疲力尽,谁受的了。
“别人家有水井啊。”牛娃子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向亮子投去了不怀好意的神色,似乎在诧异这家伙脑筋是不是榆木疙瘩,这么简单浅显的东西都不懂。
郭海亮悻悻然起身。
被一个憨小子鄙视,绝对比一个聪明人奚落还要令他崩溃。
郭海亮经常在外地漂泊,养成了不错的个人卫生习惯,不管走到哪里,包里携带着简单洗漱用具,虽然不是那么齐全,但足够清洁掉一身污垢。
当他回窑洞里取出洗澡用品,赵凤声迈着京剧里的花梆子步,一摇一晃在院子里横行霸道,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嘚瑟几下,甩出京味十足的唱腔,“那贼寇,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将也要将你斩于马下,哇呀呀呀呀!~”
郭海亮瞅着像是鬼上身的家伙,又好气又好笑,“贼寇要去洗澡了,你一人在这杀空气吧。”
“一起去。”赵凤声美滋滋叼着香烟,胳膊一搭,放在了亮子脖颈部位。
“你不拿洗漱用品,干洗啊?”郭海亮斜了他一眼。
“用你的呗,我又不嫌你脏。”赵凤声挑了挑眉毛,相当‘大度’说道。
“大哥,香皂洗头膏什么的,你用,可以,但你能拿条毛巾么?万一你跟大刚那畜生一样,有点梅毒淋病啥的,我不也得跟着遭殃?”郭海亮一脸厌嫌道。
“你嫌弃兄弟是不?”赵凤声喷着满嘴酒气,醉眼迷离。
郭海亮抹去脸上某人喷溅出的口水,知道自己这时候绝不能跟酒鬼一般见识,只能认栽,大不了明天再去村子里买几条毛巾备用,否则挨了揍,荒郊野地里可没人给自己撑腰。
月明星稀,微风习习。
两道踉踉跄跄的身影被月光拉的极长。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赵凤声继续扯着破锣嗓子,唱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黄土高坡,本来激昂慷慨的歌曲,被他唱的跟殉情一样,充满凄凉色彩。
郭海亮深知他荒诞不羁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搀扶住脚步不稳的家伙,轻声问道:“想二妮了?”
醉鬼明显哆嗦了一下,自嘲笑了笑,不再鬼哭狼嚎。
“喊吧,喊出来好,总比憋在心里面憋出毛病要强。人呐,这一辈子不可能一帆风顺,经历千刀万剐才能铸就金身。李爷爷说过你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是短命鬼,以后鲤鱼跳了龙门,得回过头来感谢你所有遭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需要经历一遍,方能证得大道。”郭海亮宽慰道。
“你这是在劝失恋的人,还是在劝我出家?咋听完你的话,我老想着去西天取经呢。”赵凤声打着哈哈道。
“看来你没喝多。”郭海亮清楚他的酒量和醉酒时的状态,真正喝多了会趴在原地呼呼大睡,哪能思路清晰跟他进行调侃。
“一开始没喝多,现在还真有点上头。”赵凤声按摩着太阳穴,缓缓说道:“凭借第六感,觉得那对父子好像深藏不露,想装一下酒疯,来探一探牛大叔的底细。也不知道人家是装醉还是真醉,反倒把我弄得晕晕乎乎。以前经常听师傅说那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栽在méng_hàn_yào手里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摸清旁边人底细,绝不能让咱们处在危险环境。”
“我没觉得那对父子有什么异常之处,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而已,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看谁都像坏人?”郭海亮摇头道,不赞同他的看法。
“所以我先用金钱试探了一次,按说囊中羞涩的山里人,听到五百一天的住宿费,应该很高兴才对,结果牛大叔显得兴致缺缺,表现出视金钱如粪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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