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薇睁着一双圆圆的妙目,不明所以。俞清道:“司徒襄追踪马迹之术原是天下一绝,据传只消被他见过一次的马匹,便能在些微蹄痕中辨认无舛。毕方骑了火狻猊,无论如何躲不过他眼目,这里山路崎岖,纵是良马不能长驰,这坐骑于他已无一用。”微一沉吟,又道:“然走马川和半月门那两家并未循迹往此路下来,莫非已然看破了他这声东击西的伎俩?”
廖云恺道:“司徒襄和张半月,也跟那个毕方有仇么?”俞清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一语未终,那使双刀的大汉已大声道:“咱们快去那山坳。毕方失了马匹,一定走不了远,说不定便被这两家截住。”说着向来路上急奔而去。众人纷纷叫道:“正是!咱们须赶紧过去,若是被这两家抢先一步杀了毕方,那可糟糕之极。”一面说,一面上马的上马,施展轻功的施展轻功,飞也似地向山道上奔回。
詹薇见到众人忽然一窝蜂地离去,心下好生奇怪:“听这些人语气,那走马川和半月门也是同毕方作对来的。他们既然是毕方的死仇,原该高兴才是,怎地听说毕方要和这两家打架,反而这般焦急?”
她抬眼望去,只见那黑衣青年管慎之翻身上了一匹黑马,向这一边拱了拱手,道:“两位,今天算我姓管的得罪了你们,山高水长,来日再见。”詹薇怒道:“你说这么一句话,便想走了么?”管慎之早一夹马腹,直蹿了出去,风中隐隐传来他言语:“……要杀要打,只管到苏州来找我。”詹薇顿足道:“凶手!凶手!杀了我家两匹马儿,早晚要跟你算账。”其实管慎之只杀了廖云恺的青马,詹薇盛怒之下,将自己红马的账也算在了他头上。
便听身后一人道:“詹姑娘,今日之事系出误会,伤了两位的坐骑,十分过意不去。”詹薇转过头来,只见俞清牵过了一双白马,说道:“这里两匹马,请两位暂以代步,等了结了此间事务之后,在下定当去另寻两匹上等良驹来,给两位好好陪个不是。”他一行人千里追逐,每个人都带了两三匹马以备更换。
詹薇满心气恼,道:“我不要你的!又不是你杀的马儿,做甚么要你赔?”俞清微微一笑,道:“管慎之是我八拜之交,咱们兄弟一体,自然他做的事,由我一起承当。”
詹薇大是意外,心道:“原来他两个竟然是结拜兄弟,性子却差这么多。他们这兄弟称呼也奇怪,那姓管的对他便是直呼其名。”她性子直爽,心中这般想着,口中不觉便问了出来:“你是大哥么,怎地他对你说话也这般毫不客气?”
俞清微笑道:“你不知道我那管兄弟的为人,他诨号‘天不怕’,最是嘴里会得罪人的,其实心地却是极好。先时冲撞两位,都由我一并代为赔个不是罢。”他深知管慎之的脾性,先时在人前说甚么也不能拂了他面子,这时见众人多已走远,故尔说话也自不同。
詹薇和廖云恺听了这几句话,心中不平虽未全消,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恼怒。廖云恺道:“大家江湖一脉,也不必这般客气。况且真应观和集闲庄,在下师兄妹也是仰慕已久,一些小小过节,不足挂齿。”
俞清道:“不敢。”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向詹薇身旁的那匹红马一指,道:“詹姑娘,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将这匹火狻猊交给了我。”詹薇一怔,心道:“我还道你是好人,却原来要谋夺我的马儿。”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不行,胭脂小将军是我的,谁也不许拿走。”
俞清道:“火狻猊是那恶贼毕方心爱之物,他若不死,多半会前来夺回。这人行事乖戾,杀人如麻,恐怕于二位大是不利。”廖云恺道:“俞公子说得很是,师妹,咱们回去另找一匹好马给你,这匹马既是恶人的物事,不要也罢。”心想今日之事,种种倒霉,都是因这红马而起,可见这匹畜生大为不吉。
詹薇回头望去,只见红马大大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瞧着自己,似是求恳,又似是恋恋不舍,满心爱怜之意大盛,说什么也要留下了它,道:“它原来的主人是个坏蛋,同它有甚么相干?且我明明便听你们说,走马川和半月门的那两家要去杀了毕方。这会儿恐怕他尸身也凉了,还怕他作甚?”
俞清摇头道:“凭这两家人马,未必便能拦住毕方……”詹薇截道:“他本事再大,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去杀他,哪里还杀不死?咱们这便一起过去,看个究竟。——那毕方倘若没死,还有你们这许多人呢!”说着翻身上了红马,往众人去处便行。
廖云恺叫道:“师妹,师妹,不可冒撞!”跃上一匹白马马背,追了上去。詹薇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师哥,咱们去看别人打架,自己又不动手,有甚么冒撞的?有这许多人一起去,难道你还怕了那个甚么毕方不成?”
廖云恺明知她是激将,然而看着她红红的嘴唇微撇,似有不屑之意,说什么也受不得这一激,微一犹豫,道:“好,那便去看看。”
第三章昔年青岭洒赤血
众人自那狭窄的山道返回,入了山谷,路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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