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闷油瓶用两个然打发过我之后,我们便再没有就喜欢这个话题进行过讨论。
然后生活就又恢复原状,大部分的日子呆在西泠印社,玩着电脑看着视频吃着东西等着不知道何时到来的顾客,小部分的日子出门爬山吃东西给闷油瓶拍照片,时间的流逝所带来的改变大概只有闷油瓶的游戏技术越来越好这一点以及我对他越来越熟悉这一点。
对于前者我觉得非常欣慰,因为这意味着我在旁边看的时候再也用不着看他重复某简单操作无数次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吐槽一万字,看着闷油瓶打游戏终于变成了一种不错的体验。但对于后者,在高兴的同时我却觉得惶恐。
闷油瓶失忆前后都不喜欢说话,也不爱直白地表达他的看法。早几年我对这种沉默总是很焦躁,巴不得狠狠摇他的头逼他多说几句,最近却渐渐习惯并能理解他的意思来。
这家伙该有的情感一点不比人少,就是不爱说话,表情变化比一般人来的少些平淡些,但仔细观察的话,也能看出些什么来。
跟他说出去玩,他不乐意的话会垂下眼睛,然后往左或者往右——多半是往右——看一眼,然后点点头;带他去吃饭,多半是我点单,他不会来看,只是专心等着上菜,如果上了他喜欢的菜就会曲起食指敲敲自己的腿,如果是不喜欢的菜就会微微咧嘴呼一口气;和他去爬山,他很乐意,虽然走起路来四平八稳,表情也无甚变化,但是会时不时地微微弯起嘴角,而假如我累了要休息,他就会有点丧气,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坐在我旁边的时候就会捏住衣角。
有一天傍晚,吃过晚饭,我和闷油瓶绕着西湖散步,中途我想休息一下,于是两个人坐在长凳上休息,然后我就发现,闷油瓶又在捏衣角,我说,“你累吗?”
他摇摇头。
我接着问,“你是不是蛮想走走不大想坐?”
他继续摇头。
我失笑,“你明明在捏衣角呀,这就是不高兴的表现啊。”
他诶了一声,不再摇头,只是松开了捏住衣角的手,揉了揉鼻子。
他不说话,但我知道这反应是什么意思——闷油瓶的确是想走路不想休息而且为此而不高兴,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不高兴,同时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捏衣角。
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
那天我坐在长椅上,身边是小心控制自己不捏衣角的闷油瓶,静下心来思考,我对闷油瓶的了解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我搜索我脑中的数据库,然后发现我知道的简直太多了。他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不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是什么样,他疑惑的时候是什么样,他想睡的时候是什么样,他饿的时候是什么样……我全都知道并且熟悉。
闷油瓶对我来说几乎变成了透明的。
而这正是令人惶恐的地方,我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他?我反思着我脑海中关于闷油瓶数据库的建立过程,然后我发现,建立它不是因为我聪明,不是因为我洞悉人心,只是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他。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也正在看着他,看着他偏过头看湖水里游动的鱼,下巴的弧度非常漂亮。
这可有点糟糕。
作为一个二十八岁大龄准魔法师,我并不是没有期待过爱情的美好。
七八岁的时候,我看言情电视剧,想我未来一定要在刀枪箭雨中救下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然后与她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十几岁的时候,我看班上其他人恋爱,想我一定要物色一个班花校花,然后两个人在雨天共撑一把伞上学放学,四处乱逛。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看着其他人相亲,想我总有一天能碰上一个美艳的爱好古董的女人,然后我和她因生意结缘,从此共同扶持直到老去。
但所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现实是假如真有刀枪箭雨我一定比姑娘死的更早,现实是我耍帅打架试图吸引女生但事实上每次打赢了身边都只有一群兄贵为我喝彩,现实是我二十几岁唯一一个认识的熟悉的漂亮姑娘是我的敌人而且死在我的怀里。
所以既然我早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认识到现实是何等的残酷,也许就不该再抱怨我的第一次动心不是在什么雪山巅大海边,身边不是什么小萝莉美少女,而是在一把无数人坐过的破破烂烂的长凳上,身边是一个手撕粽子的(虽然外表看不出来的)四五十岁中年男子。
我不应该抱怨?
放屁。
我好歹也是三十不到的青年人,即使没有女性缘未来只能靠相亲认识另一半,也至少是能找到的。这姑娘不说多么漂亮,但至少温柔可人,不像闷油瓶总是硬邦邦地像一块生铁;不说是个小萝莉,但至少和我年龄相当,不像闷油瓶是我叔叔辈的老头子;不说□□,但至少身娇体软……唔,这个闷油瓶好像也没差,而且他五官身材也挺不错,眼睫毛还挺长。
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在看着他。
抱怨的时候,一边抱怨一边看他。
看着他的眼神从湖里的游鱼转到岸边的柳树,再转回到我身上,看着他微微偏过头,对我说,“我们走吧。”
然后我点点头,说,“走吧。”
就这样吧。
☆、关于追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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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某月某日
人类能够在众多的生物中生存至今,站到食物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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