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望着小花园里那一池鲤鱼,俊美的脸上映着池水的粼粼波光。
“也好。”他伤痛道,“他死,也死得其所。殉国之名,甚美矣。”
凌晏垂眸,眉心紧紧拧着,好像松不开似的。他的嘴唇紧抿,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又在权衡究竟要不要说出来。
“还有什么事吗?”皇帝看出他的心事,缓缓转过了眼睛。
凌晏叹了一声,说时痛心疾首,眼里有着奇异的水光,慢慢说道,“臣进宫之前,正遇到门上的通报。说……”他顿了顿,调节了一下呼吸才能说出口,“今天刘氏带着宇烨和寰奕去骑马,没有注意照看……”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凌晏继续说——
“寰奕坠马,当场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凌晏在太阳下山以后来到绥侯府,这里此时笼罩在一份不可稀释的沉重悲哀当中,府中的下人一面满怀哀伤各自垂泪,一面在布置府里的丧事缟素。
他并没有见到刘晨,门上的管家说,夫人从事情出来以后整个人都跟灵魂出窍似的,一直关在房间里。家丑不可外扬,具体的,管家没有细说。
凌晏问过星荀的情况,管家告诉他,小少爷的尸身回来的时候,星荀才见了一面就倒在了庭院里,躺了几个时辰,刚刚才醒过来。
这管家说话的声音也是非常沙哑,分明是才嚎啕大哭过一阵的。凌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但似乎没什么效果,这让他不免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星荀?或许,应该起码留给他一段,用于悲恸的时间。
早有下人知会星荀称凌晏已到,星荀被人从榻上扶起来,靠着几个垒起来的枕头,气色青白,眼睛里的光也甚为微弱,眼底带着黯淡的灰色,稍微有些肿了起来。
凌晏刚从维稳回来的时候,曾经来探望过他几次,从那时起他的气色就很差,现在看起来又是一次重创。
在丫鬟奉茶以后,凌晏浅浅喝了一口。他一向对茶水是极为有品味的,这茶显然比不上宋沛羽泡的,他放到了一边。
思量过后,凌晏还是选择说一句大家都会说的话,“节哀顺变。”
星荀转过眼睛冷冷看他,说道,“马鞍被人动过手脚。”
凌晏算不上惊讶,但他选择了沉默。
“树欲静——”星荀停在这里,良久之后才说,“风不止。”
凌晏凝视他片刻,还是决定不再拖沓,便道:“要是他们只是用你和珊儿的事情来为难你们,珊儿的个性,不会下手那么不留余地,不惜让自己当弃子来挽回局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星荀微微一震,仍旧犹豫甚久,最后才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凌晏。
当年今上登基以后,皇太后前往虬山养生,一住就是七年。在那里,她生下了先帝的遗腹子,打算交由星荀抚养,避开皇室的纠纷。当时的情况,如果让今上知道她怀有身孕,那孩子必定留不下来。
但先帝驾崩以前,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也知道凌后怀有身孕一事——这是他隐瞒下来,连凌后自己都不知道。先帝交代星荀,他日这孩子若能顺利诞下,不论凌后处境如何,一定要让他入宗正寺户籍。
在先帝和凌珊之间,星荀选择了先帝。
百密一疏,与皇太后为敌的人顺藤摸瓜,查到星寰奕是先帝与皇太后之子的事,为了一绝后患,让那九岁的孩子坠马而亡。星荀的亲生儿子,成了宋钧尧的替死鬼。
凌晏听后完全震惊,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体内的灵魂也地动山摇一般。然后他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星荀,神色变得狰狞。
星荀不能直视他责难的目光,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凌晏努力让自己的怒气都沉下去,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啼笑皆非。
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一个人承担下来,什么都不跟他商量。好歹他们同朝为官,好歹他们自小相识,好歹两家是世交,好歹他是他的表兄,好歹……
太多的想法涌上心头,凌晏翻过手背压在自己的额头上,听到星荀焦虑道,“但珊儿已经把想法都告诉皇后了,她又何必赶尽杀绝?”
他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孤冷,“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她怕珊儿。”凌晏淡淡回答。
见到星荀睁大了眼睛,仿佛难以理解和相信,凌晏继续说,“再说,是谁规定了皇帝要姓‘宋’的呢?今上要是不在了,太后有你、有我,还有马上就会恢复国姓的祭漩,要改朝换代并非不可——人要是害怕,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想象得出来。”
星荀嘴唇紧紧抿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凌晏感觉心烦,“我问你,圣上知不知道先帝遗腹子另有其人?”
他神情颓败,“太后说他知道,可他不追究是谁。”
“到底是谁?”凌晏无力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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