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看着竟真有几分正情实感在,能不能说服别人信不知道,反正他自己似乎确实是信的。蒋锡辰很给面子地点点头,目送他走远。
整个国子监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逛的,溜达一圈也就一眨眼的事儿。他特地慢步,想着多留点儿时间给蒋锡辰。小孩儿信不信他的无所谓,能有个开阔点的心态自己静心想想事情总是好的。
他回忆自己苦闷的日子,常常觉得当时要是有个人用心来安慰,特地带着去散心,那自己眼中看到的世界肯定是不一样的。
其实不必心理医生教,他也知道,蒋锡辰对他的需要是一份足量的用心。这份用心,就像一根悬在高崖深渊之上的绳索,蒋锡辰需要确认这根绳索足够结实,才可能踏上去。
当他把这个比喻说出来的时候,他找的心理医生并不以为然,也完全不同意他去做这根“渡绳”。
“想得不错,但我从来不建议非专业的人去搭救一个病人,你可能会被他一起拖入沼泽里,到时候两个人都会痛苦,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同样,我也从来都不鼓励我的病人去依赖别人,无论这个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谢梧没有反对这个意见,只问:“那你们专业的人,会对自己的病人用心吗?”
医生道:“我们用专业技能帮助他们。”
谢梧:“假如您的病人已经看穿了这些专业技能,熟知您运用的理论,不再接受它们的协助了,怎么办?”
医生回:“专业技能之所以是专业技能,就是因为它能在很高程度上把握病人的心理规律,遵循对的规律去引导,多少都有效果的。”
谢梧:“不好意思,我有点儿钻牛角尖。换个问法,您觉得,一套已经被看穿的套路和一份真正的用心,哪一个更可能对病人产生效果?”
医生不语。
谢梧坚持自己的理论:“真正种在菜园子里的大白菜,跟高科技实验箱里培植的大白菜,口感总还是不一样的,对吧?”
医生没有再反驳这个更抽象的比喻,只说:“贸然试图成为一个人的支柱和救赎,是危险的。无论这个人有没有j-i,ng神心理疾病。”
“我相信我已经摸准了他要什么,只要我有可能给得起,都给。”
对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谢梧心中是一股满满的丰盈感,像棉花像云朵。一方面,他自感托得起一个蒋锡辰;另一方面,也难免审视自己是不是太天真,怎么还像个十几岁的莽撞少年,想干什么就敢信能干成。
但他有一种冲动。
他想自己捂暖蒋锡辰的心,再把这小家伙脑袋里的求死欲驱散干净——他看过一些这类病人的自述,发现他们中很多人总是“不由自主思考生死”、“怀着盼望的心情等待死亡”,这些念头y-in魂不散,但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不想好好活着,他们只是赶不走它们。
他想帮蒋锡辰赶走它们。
然而,赶走一个无形的敌人实在不是一件好拿捏的事。他好不容易把时间拖过二十分钟,心里估摸着蒋锡辰要是有话要吐槽也该吐得差不多了,才回到辟雍。
结果,发现蒋锡辰正和放他们进来的老头聊得欢。
看见他回来了,蒋锡辰抬起手招了招:“你回来啦,叔叔说咱快超时了,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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