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滞了半刻,仍停在那人体内的动作也顿了半刻,李祁毓看着身下人的脸,只是看着。四里倏地起了风,应景似的将烛苗窜高到眉梢眼角,他看见那张温和的脸忽的就僵硬起来,那人别过头,何其决绝的,像是说,更像是问:
“皇上,那个时候您说的话,您说臣怎么就信了呢?”
此一生,李祁毓没经历过比这来的更顷刻冻结血液的鲜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5章
好容易狠下心接连好几日的不去鸾照阁看苏少衍,批改过奏折的李祁毓揉了揉眉骨,这才惯x_i,ng的向窗外望了一望,不知觉间,已是透黑的一片。他瞬了瞬面色,顺饮过几案边的君山银毫,许放的有些久,茶温便也凉了,味道就更不对。
那个人,已经有多久不肯再为自己泡一次茶了?
怕不单是不肯为自己泡一次茶,心里更是早把自己千刀万剐不知多少次了罢?
他苦笑,最近,那股心头的不安压制不住的又开始闹腾起来,很久,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那日苏少衍决绝的表情,该是有多恨,才能说出那样的一句妄自菲薄?
竟是早不相信自己了,如此率x_i,ng而干脆的,已不是简单一句的愤恨丛生足以形容。
负气的再饮一口茶,余光还是瞥见了茶旁边的瓷碟中盛有的一些杏脯,颗颗粒大而饱满,见着且是馋人的澄黄颜色,据说怀孕的女人往往容易害喜,总爱吃些酸食。这些都是母后派人送来让自己给诺汐端去的,明明在眼前搁了好些时候,偏生就是记不起来。
李祁毓捻起其中一颗尝了尝,初入口时有些酸,不多时一股甜味便自舌底泛了开,甜甜酸酸,倒还真是生津可口。想道这,唇渐勾了起来,曾有人说杏脯可以去冷解毒,那送去给那个谁谁多少吃些,总也是好的。
他叹了口气,向着门边恭手站着的常顺招了招手,这么多年,身边除了一个毒舌的苏少衍,一个不问事的母后,算算便只剩下一个向来不靠谱的花冷琛了。而面前这个平素话便不如何多常顺,想想尚算是亲厚的了,至于其他的那些个,他是从不多做指望的。
“少……”这么多年,这个称呼还是改不过来,李祁毓面色沉了沉:“苏卿今儿个状况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苏大人倒是一如往常,吃了晚饭后便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即是睡下了,醒时是二更,期间去看了趟银狗的幼崽,再在院子里独坐了坐,又进屋睡去了,许是知自己睡不着,是合衣睡的觉。”
“他倒是沉的住气。”李祁毓面色有些难看,想了想还是补充:“他身子不好,明天命人送些滋补的食材去。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最后那句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李祁毓微闭着眼,声音轻的遂了那恣意穿梭于夹墙的冷风。
“罢了,朕还是自己去看他。”随意披过件外袍,李祁毓拿过个青花瓷的食盒将杏脯一股脑装了进去。就当是自己欠他,毕竟还是在这种时候,在他才失去至亲不久的时候。
就算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能理解不代表就能谅解,他很明白,更何况,又让这人在这种时候听闻了那个最不该刺激他的自己不久便要出世的骨r_ou_。
一者去,一者生。
这实在人生最露骨的讽刺。
从自己的「漱玉斋」到「鸾照阁」并没有很长一段距离,那个人如何会明白,若不是为了他,自己何苦这每日每日的将公文搬到远离议事房的「漱玉斋」?也或者不明白才是更好,明白了,只会动摇他恨自己的意志。
他来到鸾照阁时,如常顺说的一样,苏少衍正合衣躺在软床上睡觉,一床锦被只盖到半胸处,光洁的脖项几乎全露在外头。他压低了气息,凑近了把这人的被子向上移了移,目光却仿佛那闭紧的双眼吸住了,眼见着他修长的睫毛覆下来一动不动,就不知究竟睡着没。
也就是这个家伙,不单背着自己逛青楼游倌馆,还……跟那个不要脸的胥令辞关起门谈事一谈就是一夜。单是这一点,怕就足够自己记恨一辈子了。
然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最最可恶的,既决意要帮他那混账老爹干些不清不楚的事,为何又不把所有的证据都消灭清楚?不然何至于弄到如厮田地,不管到最后保住保不住苏家的其他人,横竖他苏少衍……自己是决不会送出去的!
他抿了抿唇,轻手轻脚的把食盒放在几案边的空了许久的冰裂白瓷瓶旁,听常顺说,苏少衍最近没事也会盯着那瓶子看上一阵。他知道这人在看什么,只可惜这种季节如何也是开不出素心雪里花的。
也可能,实在是自己那日那句话说的太伤人了。
在这人的床头独坐了一阵,刻意的不燃蜡,就这么借着从雕着金莲水草的窗格投进的暗淡光线看着这人的脸,究竟是哪里好呢?
虽然白,但到底还是没血色了些,疏朗的眉浅浅蹙着,是分明故意的惹人怜惜吧?他轻哼了声,指尖忍不住的还是在这眉头描了描,柔软的触感,总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描上第二遍,黑夜里,最惹眼的还要数左眼下的一颗黛色泪痣,连朱砂都点不出的风情,尽凝在了这一笔的真实上。
曾经,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听过这样一个传说,说泪痣是燃烧的间隙,是因着前世的爱人抱着往生的身体哭泣,泪水落在那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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