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原的那一天,林瑯被舅舅张谦以“如果不带大羽一起走,路过陇右时,给你买颗和母亲生前带的那颗夜明珠,一模一样的那种”条件说服;直到林瑯被安顿到车上,马车开始行径之前,大羽都一直晃着尾巴,冲着林瑯笑。
它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却只知道要围着他,要跟随他,要替他喝退一切伤害他的人。
大羽追了林瑯很远,但终究还是没有赶上。
林瑯的视线里,那条追着自己车驾的大狗的身影,因距离越拉越远而渐渐小成了一粒芝麻,似乎戈壁滩上起一阵风,就会把它吹垮。
望着那个黑影,林瑯哭的泪眼模糊,只探头在窗外面,冲着那个追随不舍得身影喊:“傻狗——快回去吧!”
它听不懂,却以为是林瑯在呼唤它,只竭力地在戈壁上从跑到走,到用脱了力气瘫在地上。隔了一个山丘,林瑯还是听得到它“唔”的嚎叫。
不知怎么地,林瑯又想起自己每次一受到些许挫败,就要吵着回金陵的情形。
每次都拉着自己,不会吭声也不肯放手的唐玉树的那双眼神,和大羽一模一样。
你觉得他无助,你又觉得他实在可靠。
唐玉树回到房里时,灯已经灭了。蹑手蹑脚地缓缓推开门,又缓缓转过身把门外的光驱逐出林瑯安睡的空间。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受到一个拥抱从背后袭来。
继而有泪水滴落在他裎赤的后脊上。
唐玉树有些不知所措,却也配合着对方的情绪,一动不动,任由他从背后抱着自己。
“我再送你一个礼物——我送你一个表字,单字一个羽,你愿意吗?”
“好。”
“以后我叫你唐羽,你要答应。”
“好。”
“我可以把什么都给你,我也不会再扔下你,你也不要跟别人走掉,好不好……”
“好。”
“……你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唐玉树冒着胆子双手握住揽在自己腰上的那个人的手臂,轻轻施加力道捏了捏以示笃定。
他对他说:“你在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第二十三回
第二十三回共衾榻酣梦微妙事 换杯盏畅谈通明人
忘记了梦的具体情节,只隐约记得是个好梦。
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揉开了惺忪的睡眼之后,林瑯刹那间愣住了。
察觉到自己居然枕在唐玉树的臂弯里——林瑯先是一怔,本来打算迅速坐起身,可理智在一瞬间又将将拉住他,教他不敢乱动,免得吵醒还在酣睡的唐玉树。
——与其需要两人面面相觑一起面对当前的微妙气氛,不如自己一个人缓缓消化。
虽然唐玉树平日里嘴上一个字都不肯说,但林瑯知道他其实累坏了。
所以鲜有放松的机会,唐玉树便拥簇在香软的榻间,睡得很香。
现在这个距离,只要自己再向他的方向蹭过去一点点,额发应该就会碰到他的胸膛——可自己憧憬的这段距离,在定义为“兄弟”的关系上讨论,实在是太近了——如果唐玉树娶了媳妇儿,那么那个女孩便拥有了这段距离,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和他靠这么近……也许比这更近;应该也有资格去摸摸他浓密的眉毛,沿着高耸的眉弓向下到挺拔的鼻梁,再到嘴唇……兴许她会用嘴唇去碰他的嘴唇吧?还会轻轻吻一下他的喉结,再下去一些是轮廓清晰的锁骨,再……
林瑯突然又想起来那日点绛唇开业,两人一同捧着一束大红缎子挽成的花,路人笑说像极了大婚。
大婚这个玩笑,当时被自己白眼翻着回应了过去。
但仔细想来,若是被什么人物下了旨意,逼着非与他携手度日,倒也没什么不行。
相比起玲珑心思的花良叙,唐玉树傻得厉害。但不论何时何事,他都全然让着自己,不让别人伤到自己,甚至面对刀,他都敢挡在自己面前。所以托付自己终身与他,想来他也会好生收藏,仔细对待。
……可以。但他……可不可以?
唐玉树睡得酣然,全然不明白自己在想着关于他的一切。
他粗重又温和的呼吸声很让人心安。因温热而发着薄薄的汗,混合着昨夜泡过的温泉中硫磺的涩味,让林瑯有些呼吸紊乱。
想……试试看,趁他毫无知觉的时候,吻他看看。
离自己最近处,是他利落好看的颞线,那里薄薄的皮肤下,透出青筋——如果不小心舌尖点到,是咸咸的味道吗?
只在脑海里斗胆了片刻,身体却不敢向前移动半寸。
要是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他们两个人,也就不需要这么胆怯了吧。
虽然只是胡乱的臆想,却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般,从身后轻轻掀起被子来,林瑯缓慢地爬出了被窝。
唐玉树交给自己枕着的那条炙热的手臂,因自己的离席而晾在外面。
想了想,逃下床来的林瑯还是拽着被子把唐玉树的胳膊盖上了。
林瑯确实有点不敢面对唐玉树。
昨天也没有喝酒,却一整日都是晕乎乎地——先是送唐玉树一件新的衣服,到他骑着大马来接自己上路,再到行路的途中自己全程紧紧抱着他,再到两人一起泡温泉,最后到躺在一处彻夜长谈……
在脑中潦草回顾了这些片段,林瑯竟紧张地出了一阵冷汗。
林瑯终究还是觉察到了自己的情绪——过度放纵着自己的任性恣肆,终究使自己对这个“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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