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字还只出了个k的音,就被温扬打断,“说了不用换。”
邵宁握手机的手顿住,很快又反应过来,“意思是我不用换,你自己换吗?”
“不是,”温扬紧紧攥着袖口,“我也不换。”
说了这句,温扬就三步并两步地冲上楼梯进了教室。
一直到坐在座位上了,看着小朋友红通通的耳朵尖,邵宁都还没太能找回自己声音,“小朋友,真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愿意跟我用情”
温扬手里笔啪嗒一下掉桌子上,猛地把头扭过来,暴躁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人拖起来直接扔出去。
邵宁立刻转口,“我闭嘴,我不问了,也不换。”
温扬盯着他看了两秒,没说话,又把头转了回去,捡起笔继续在笔记本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一直到上课铃打响,在邵宁已经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摊开练习册开始刷题的时候,小朋友却突然放下笔转了过来,垂着脑袋没看他,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多大点事儿,不就用了个,用了个同款头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邵宁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可太大不了了。
他当然不至于因为一个头像就自恋到认为小朋友对他也有好感,可他知道,对于温扬这样在人际交往中一直绷着根弦的人来说,不拒绝本身,就是一种接受了。
这么想着,邵宁的心就更软乎了些。
他的小朋友,明明就是个温柔到了骨头里的人,总在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安心。
历史老师是在最后一节自习课来的,一起进来的还有麻雀老师。
菜市场又一次瞬间变法庭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同学们,”麻雀老师站在讲台上,挺正式地清了清嗓子,声音不急不缓,“占用大家五分钟自习时间,和大家说个事儿。”
法庭现场开始浮起自以为隐蔽的小躁动。
李星宇戳了戳他同桌的胳膊肘,“要开始了阿!”
他同桌是个白白胖胖很憨厚老实的男生,一双眼睛还牢牢定在讲台上,伸手抓住了李星宇作乱的手指,语气紧张得像恐怖片开场前,“别乱动,要开始了!”
温扬在后面看得既好笑又温暖。
“之前同学们联名反映的问题,”麻雀老师还在不紧不慢地讲着,“我们都已经收到了,首先,我在这里先向大家道个歉,作为班主任,没有自己及时发现问题,而是等你们反映了才知道,这就是我的失职”
下面隐蔽的躁动摊在了明面上。
“马老师,”孙俊涛带头发言,“你不能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阿,你平时已经够忙的了,这事儿本身就和你没关系。”
紧接着一个班的人都叫喊着应和。
“怎么能和我没关系,”麻雀老师耐心听着小同学们叫喊完,才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受了委屈,我没第一时间发现替你们找场子也就算了,都等你们委屈得受不住了,一起说出来了才知道”
“而且我还不是第一个知道的,”麻雀老师说起这个还挺忧伤,“竟然是副校长找了我,说你们班小崽子们受委屈了,我才知道”
“所以以后,”麻雀老师提高了些音量,用语文书拍了两下讲桌,“有问题了不开心了觉得委屈了一定要先跟我说,不要动不动就来个联名上书,让副校长三天两头找我,听见没!”
说最后两句的时候,麻雀老师视线直接落在了邵宁身上,一个班的人都嘻嘻哈哈梗着脖子朝后看。
邵宁笑了笑,挺给面子地点点头,“听见了,先跟您说。”
麻雀老师满意了,才收回视线接着说,“对于上次反映的关于历史老师作业量大,惩罚不合理的问题,今天来和大家公布一下解决方法。首先我们要肯定的是,历史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无论是多布置作业,还是严格惩罚忘带作业的同学,本意都是想让大家学得更好,但方式上确实过于极端了,接下来就让历史老师和大家说一说。”
一直在一旁站着,脸黑得能滴墨的历史老师开了口,声音没了之前对温扬时候的尖锐,不过还是冷声冷调的,“首先,我要赞成马老师说的,我的出发点绝对是为了大家!上课听了,作业不做,这样学习能有效果吗!”
下面同学一片“切”声。
历史老师噎了一下,还是自顾自说下去。
说了大概有五分钟,温扬不耐地揉了揉耳朵。
这个结果温扬早已经猜的到,这样的成年人,根本不会真的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五分钟里四分半钟都在大谈自己本心为了学生,强调做作业的重要性,只字不提自己是如何不信任学生,片面极端地把没带或者找不到作业都判定成没做,更不提自己有多苛刻,差一个字让学生全部抄一遍,还牺牲的是午饭时间,抄不完还要威胁学生请家长。
最后的半分钟,她才非常敷衍地表示以后自己会注意调整方式,但还是强调了需要学生的配合。
可即便历史老师的道歉很没有诚意,在她和麻雀老师都离开之后,班里还是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我怀疑她在胡说八道,”钱书两指架着眼镜,“我也有证据”
“可还是好爽阿!”李钰山仰头倒在后桌上感叹。
大家都跟着点头附和。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们就是这样,比起真正具有实际意义的结果而言,更在意的是情感上是否得到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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