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电梯口,任凯伸手越过焉许知的肩膀摁下按钮,这是医生专门的电梯,周围无人,电梯下来的很快,进去后任凯按下五楼。电梯缓缓上升,焉许知右手九十度直角,拿着盒饭一动不动。
任凯侧头看他,忽然问道:“焉医生,我听吴主任说,要把你调到临终关怀去。”
焉许知抬起头,脸上闪过茫然,“什么?”
任凯惊讶,“你不知道吗?之前开会的时候,吴主任不是还问你了吗?”
焉许知眉间浮出浅川,他捏紧了手里的盒饭,走出电梯的时候,他对任凯说:“大概是我忘了。”
他回到休息室,任凯看了眼表,还是跟着过去了。
今晚实习医生都回去了,休息室内就任凯和焉许知两个人,焉许知把盒饭拆开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任凯拉开椅子坐下,手肘靠在桌上,撑着下巴问:“这事你怎么看?去了临终关怀以后可能都不能回来了,你还那么年轻。”
焉许知两手c-h-a兜,站在微波炉前看着里面的暖光,他问:“那些人真的想要活着吗?”
任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叮”的一声,盒饭加热好了。
第二天,焉许知请了一天假。
吴政何在医院门口等他,见焉许知从小门里出来,便朝他招了招手。
吴政何是焉许知的老师,从焉许知刚进致光时就一直带着他。焉许知生病的事,也只有他知道。吴政何开车去自己朋友那边的医院给焉许知做检查,焉许知昨晚看着似乎没睡好,靠在车里,睫毛微垂,脸色苍白。
到了医院,吴政何把车停好,焉许知从车上下来,吴政何问他:“昨晚没休息好吗?”
焉许知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吴老师,我最近记忆开始衰退了。周四那天开会的内容,还有您之前对我说让我调去临终关怀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吴政何呆了呆,他看着自己最为自豪的学生平淡叙述着恶化的病情,心里不可能不心痛。可这种慌乱和心痛却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的,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沉住气对焉许知说:“转科室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你的病情……”
焉许知摇了摇头,“老师,我知道自己的状态,我没有能力继续待在外科了。”
今天的治疗和往常一样,做完检查后,焉许知趴在床上,治疗他的医生用一根有拇指长短的针扎破皮肤刺进了他后脖的腺体里,而后针管里的液体推入。
焉许知的身体猛地一抖,疼痛来得太迅速,像是风暴几乎要把他搅碎。他咬紧牙关,冷汗从额面沁出,几丝呜咽溢出,一直到那支针打完了。他的身体还是持续着哆嗦,指甲掐着掌心,脆弱纤薄的皮肤已经血r_ou_模糊。
焉许知发现自己得病是在两年前,刚开始只是情绪上的问题,变得敏感、易怒,夜里多梦,又常常会一夜无眠。他那个时候只是以为自己还能从乐乐的事情里走出来,这一切包括反反复复查不出来异样的头疼都只是因为神经官能絮乱而导致的。
直到他有一次在医院里昏倒,醒来之后,吴政何坐在他床边,神色复杂。
他是吴政何最得意的学生,年纪轻轻便是副教授,就算因为乐乐的事情,再也拿不起手术刀,可是学术上的成就依旧让人望尘莫及。可就是这样优秀的人,竟然得了一种会让人逐渐失去思考,反应变得迟钝,信息素混乱,把oa彻底毁掉的一种病。
那天的晚霞很美,焉许知躺着,视线落在窗外,心里想着不知道梁立野有没有抬头看天。
吴政何轻唤他的名字,焉许知隔了很久,似乎才听到,慢慢看过去。
吴政何压低声音,语气里的情绪低到了谷底,他对焉许知说:“结果出来了,许知……”
他的话还未说完,焉许知便开口道:“是末梢病变综合征吗?”
吴政何哑然,焉许知微微侧头,半张脸压在枕头里,他小声说:“二十年来,全世界不过有五个oa得了这种病……我是个幸运儿,学术论文上又能有新的突破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真的是不在意这个病。
接连着吴政何也松了一口气,对他说:“许知,老师也会帮你,末梢病变并不是绝症,我们一定可以攻克。”
一年……两年……被学术界认为是不世之材的焉许知,没有找到任何痊愈的方法,唯一能做的只是让病情发展缓慢。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好,以为自己可以痊愈,可都错了。
几个月前,他的信息素混乱了。
梁立野总是喜欢吻他的后脖,嗅着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气味。
那天,梁立野采访完后回家,已经很晚了。三月份的天还是有些凉,梁立野洗完澡后爬上床,没急着去抱焉许知,而是等身体暖和了些,再慢慢搂住他。
他低下头,鼻尖蹭过那寸皮肤,轻轻嗅着。
焉许知半梦半醒,叫着梁立野的名字。
梁立野抱紧了他,低声问:“许知,你今天身上的味道有些不一样,是涂了什么香水吗?”
焉许知睁开眼,明明梁立野的身体那么温暖,可他却在刹那间仿佛被丢进了冰窟窿里一般。
他浑身僵硬,梁立野凑近,吻着他的脸颊,问他怎么了?
焉许知缓缓摇头,恐慌惊惧被硬生生吞咽回去,胃里突然抽痛,他拉开梁立野的手,压低声音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水声“哗啦啦”作响,不敢哭出来的抽泣轻易地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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