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杨从白吩咐的,下了班就接孩子买菜做饭,一样都不敢怠慢。今天的鱼炖得非常成功,我留了一条没端上桌,想等杨从白回来给他尝尝。
但可可今天一反常态地沉默寡言,似乎有心事。
我一边给她摘鱼刺,一边小心打探今天的幼儿园生活。悠悠在一旁冲我眨了眨眼,又偷偷摆了下小手,我知道他是有情况要汇报。
可可忽然抬头问我,“叔叔,你喜欢爸爸吗?”
我顿时就傻了。
这个问题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更何况它是由可可提出来的。
我跟她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可她好像很期待我的回答。
但悠悠则认为这不是个问题。
“当然喜欢啊!不喜欢怎么能住在一起?叔叔不是也喜欢爸爸吗?”
可可被说服了,“所以爸爸才不会和妈妈住在一起。”
“……”
一时间我找不出合适的话。
如果杨从白在,他会说些什么呢?
悠悠很懂事地拍了拍可可的胳膊,“我也没有妈妈,跟可可是一样的。”
“不一样。”可可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说,“悠悠的妈妈已经死了,但是可可的妈妈还活着。夏天的时候爸爸还带可可去看妈妈了。”
我的心好像被捅了一下。
童言无忌是真的,残忍也是真的。
可悠悠却把食指比到了嘴上,他对可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低声说,“别这么说……爸爸会伤心的。”
我想哭了。
可可看了我一眼,也跟着悠悠做起了一样的手势。
他们相视而笑,仿佛一个同盟就此结成了。
临睡前悠悠告诉我,白天可可在幼儿园跟许午人吵架了。
起因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两个人争一本故事书,谁也不肯相让,于是悠悠就说那一起看吧,结果还真就坐下来一起看了。可是看着看着,两个人又因为故事情节而发生了争吵。故事里有一个袋鼠妈妈很爱袋鼠宝宝,许午人小朋友有感而发,“袋鼠也是一样,妈妈都很爱宝宝啊!”
然后可可就不乐意了,“爸爸也很爱宝宝啊!”
“爸爸没有妈妈爱的,”许午人小朋友断言道,“爸爸会打我,但是妈妈就不会!”
可可不屑,“那是因为你爸爸根本就不爱你!我爸爸就不会打我!”
“你胡说!”
“我没有!”
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许午人使出了杀手锏,“你是只有爸爸才这么说的吧!你都没有妈妈!”
同样没有妈妈的悠悠小朋友平地中枪,也跟着伤心了一下。
可可很气愤,“我有妈妈!”
“你妈妈在哪啊?!她都没跟住一起!”
悠悠一看这架吵不赢,连忙把书扔给许午人,拉着可可走开了。
“爸爸,”悠悠很愧疚,“我觉得他们是因为我才吵起来的,要是我不让他们一起看书就好了……”
“这不是悠悠的错。”我摸着他的脸安慰他。
是我们这些大人的错。
是我们这些大人,太自私了。
安顿好孩子们睡下,我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杨从白回来。
他看见我没睡,似乎也没有很意外。
“吃饭了吗?”
“吃过了。”
他走过来要看我的胳膊,我卷起袖子给他看。白天去开了点药,已经涂上了,当然要比他这个庸医管用得多。本来我拿了新的药,就想把他那个生化武器一般的臭得要死的药膏给扔掉,但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回去了。
他看出我心不在焉,帮我放下袖子,坐到了我身边。
“好多了。”
他握住我的手,就只是看着我。
我一下子就不自在了。
我今天的脸跟昨天是一样的,并没有开出花来。他身上还有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而我的手心却开始出汗。
“我还是想,让可可再见一见妈妈……”
他把手松开了。
我知道,这个话题他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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