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脉象仍然很乱!”
“乱?”
“时而如鼓,时而如丝,毫无章法,摸不清头绪!”
“定金丹……快,定金丹!”
“钱塘那次,不是定金丹服下即醒吗,这次怎么了?”
“其翼郎君,你……你一定要救小郎。”
徐佑只觉得眼前有无数个人影在晃动,左彣、履霜、何濡、秋分以及陌生的嘈杂的声音钻入耳中,脑袋几乎要炸开似的疼痛难忍,丹田那道被压制住的诡异真气又开始不安分的四处乱窜,如同爱吃腐肉的秃鹫疯狂寻找着死亡的气息。
他想张口,却浑身无力,连声音都发不出,偏偏又能敏锐的感觉到五脏六腑被一寸寸的撕裂,那种感觉生不如死,堪比郭氏泉井中最惨无人道的酷刑。
又不知过了多久,口中充斥着苦涩的药味,湍湍暖流从百会穴起,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大小周天,然后慢慢汇聚在丹田,逐渐的发展壮大。那道给徐佑造成了巨大痛苦的真气仿佛调皮的孩子遇到了手拿戒尺的严师,再次乖乖的躲到了安全的地方,悄无声息,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淋漓的大汗湿透了徐佑全身,黏着衣物很是难受,腰腿用力轻抬,没想到这次竟然夺回了控制权,微微动了一动。
房间内顿时人仰马翻,急速奔走的脚步声,此起彼落的呼喊声,夹杂着男子的惊喜,女子的哭泣,如同一曲浮生百态的歌谣,感人至深又悦耳动听!
徐佑笑了笑。
活着,未必万事喜乐,
但能活着,真好!
当神识足够清醒,目能视,口能言,已经是两日后了,徐佑望着床榻前高瘦清癯的道人,满脸的迷惑,这道人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麻布葛袍,可形相隽逸,湛然若神,让人见之不忘!
这是谁?
为什么在这里?
徐佑刚刚恢复的神识还不足以正常的运转,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秋分。
不等秋分说话,道人笑道:“贫道宁玄古。”
秋分轻快的少女嗓音如黄莺出谷,对道人充满了感激之情,道:“小郎,宁真人就是当初在义兴那夜,为你疗伤敷药,又指点我们藏身破庙的那位道长……”
原来是他!
徐佑挣扎着起身,秋分忙扶住他,落地后揖首叩拜,道:“见过宁真人!真人活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只是始终不知真人仙踪,难以当面谢过。今日有幸得遇,此心稍安!”
宁玄古端坐不动,道:“我和义兴徐氏有些渊源,算是你的长辈,生受一礼,倒也不算委屈了你。起来吧!”
徐佑没有再躺到床上,而是取来靠枕,依着案几,侧坐于蒲团,道:“小子愚钝,竟从未听过真人的名号!”
宁玄古道:“我隐居峨眉山,甚少涉足俗世,近十年来只下山三次,其中一次是去义兴,一次是来吴郡。可惜的是,去义兴那次被孙冠阻在白马池畔,结果晚了三日;而这次本来是要去钱塘,却又迟延了时日,不过还好,你比我想的更加沉着冷静,能从那些做梦恢复昔年荣光的痴人手里逃出来,真是福大命大……”
徐佑这才知道,当初宁玄古出现在义兴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特地赶去阻止徐氏的大祸临门。而这次不远千里亲至吴郡,必然是听到他陷落钱塘的消息,如此高恩厚意,实在让人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徐佑正要再次叩拜,宁玄古伸手虚扶,拦住了他,道:“你年岁尚小,不知我和徐氏的渊源。当年匈奴兵数十万铁骑南下,武帝起于雍州幕府,我师尊观妙真君和令曾祖徐潳徐老将军同在武帝帐前效命,生死相托,知交莫逆。我自小跟在师尊身边,和令祖徐湛熟识,说来也是相交数十年的好友,你是徐氏的子弟,就跟我自己的子侄辈没什么两样。”
“啊,观妙真君,魏天师?”
观妙真君是楚武帝安师愈赐给上一任天师魏元思的法号,孙冠就是魏元思的大徒弟,只是从没听过还有这位宁玄古。
许是看出徐佑的疑问,宁玄古笑道:“我很早就离开了鹤鸣山,几十年过去了,除了仍有来往的几个密友,其他人所知不多。”
细说从头,原来宁玄古自幼随侍魏元思身边,忝为童子,并没有向孙冠那样真正的入门拜师,不过天师道内都当他是魏元思的关门弟子,和孙冠也是师兄弟相称。
魏元思老病之后,为了择选最合适的人接任天师,在宁、孙二人间犹豫不决。宁玄古博才多识,笃好文籍,穷究象纬,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是天师的不二人选。但魏元思敏锐得察觉到天师道发展的过快过速,也过于强大,将来必有灭教之灾,而孙冠雄才大略,城府森严,善于笼络人心,又毫不吝啬钱财,适逢乱世,这样的人或许才是天师道真正该有的领袖。
尽管如此,对宁玄古的偏爱,还是让魏元思左右摇摆。上不正,下必乱,为了争夺天师的宝座,鹤鸣山天师宫内几乎分成了两派,各种阴谋诡计轮番上演,人人自危,搞得鸡犬不宁。后来宁玄古主动避让,离开鹤鸣山,云游天下,再不过问天师道的事。孙冠如愿以偿之后,刻意封锁和销毁与宁玄古有关的记录和消息,数十年后,世人只知孙天师,哪里还认得宁真人?
宁玄古早已看破凡俗的名利,对孙冠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隐居峨眉山,收徒数十人,潜心勘正道家的经诀典籍,过着云游野鹤的惬意生活。
直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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