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之后,江东涌入了大量人口,但和荒废的土地比,依然显得稀少,朝廷为了安置流民,也为了减少赈济方面的压力,鼓励地方郡县大量垦湖田、开山田,因此促生了封山占水的经济模式大行其道。士族门阀将风景秀美的名山丽水据为己有,地主富贾也纷纷效仿,或巧取豪夺,或从公买入,立名目,矫谕令,费尽心思,封山泽百里以谋私利,几乎成为南朝的恶疾!
从县衙离开,徐佑说了陆会的毒计,左彣怒道:“陆会才来钱塘数月,仅咱们手里就拿走了数十万钱,还有詹泓、刘彖,外人更不计其数。如此肆无忌惮的敛财,莫非他真的不怕朝廷的法度吗?”
“朝廷是朝廷,亲民官是亲民官,之间隔着州郡和部曹,纵有不法情弊,也察之甚难。所以廉吏虽有,却不常见,像陆会这样的贪官污吏比比皆是,没什么奇怪的。”
徐佑抬头望着远处,雪花如席,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咳嗽了两下,轻声道:“我只是奇怪,刘彖为了跟洒金坊斗气,竟舍得送出价值不菲的玉盏,就算为了谋取小曲山来讨陆会的欢心,这等手笔,未免太大方了些。”
“玉盏?”左彣小吃一惊,玉这玩意可是稀罕物,皱眉道:“刘彖到底想干什么?”
徐佑沉思不语,冷风吹入骨,仿佛连脑袋都冻僵了似的,双手紧了紧大氅,道:“走吧,去见见杜三省!”
给杜三省的年节礼物早就送了过去,徐佑再上门可也不能空手,让人回府取了钱塘湖雅集结订的文册,题了字亲手交给杜三省。这位杜县尉是粗人,可越是粗人越是喜欢被当做文人对待,尤其徐佑现在在扬州文坛的地位非同小可,由他赠予的文册意义非凡,不是钱能够买来的。
老杜欣喜的嘴巴都合不拢,拉着徐佑吃了顿酒,席间说起刘彖,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不要脸皮子的狗东西,天天就知道往明府后堂里钻。今个送钱,明天送物,大后天送人……”
“送人?”
“两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婢女,走起路来小腰都快要扭断了,每日在衙门里进进出出,害得手下人做事都没心思。郎君你说,这成什么样子!”
徐佑还真的很少关心陆会的家务事,道:“陆明府来钱塘赴任没带家眷吗?”
“明府家中只有一妻一妾,妻子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其妾在家伺候明府的尊君,所以来钱塘时孑然一身。哼,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夜里有人暖脚,有人暖床,明府可是好不惬意!”
杜三省是钱塘县的老油子,说话做事不会无的放矢。徐佑记得他之前拍陆会的马屁不遗余力,这会编排起来言语难听的很。
“县尉喝多了,慎言,慎言!”
杜三省啪的将酒杯放在案几上,道:“咱们自家兄弟,说话不必忌讳,难道七郎还会去明府面前告发我不成?”
徐佑笑道:“绝对不会!”
“那就是了!”杜三省抹去嘴角的酒渍,道:“我怕他个鸟,有些话就是当面我也说得,他爱听不听,不听耶耶也懒得伺候!”
徐佑又给他斟了杯酒,安慰道:“今个这么大火气,到底发生了何事?来来,再喝一杯,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发生了何事?”杜三省一饮而尽,双眼透着七分的醉意,骂骂咧咧的道:“这次在小曲山周边搜捕劫持民女的山贼,眼看着收拢的圈子越来越小,说不定哪天就抓到了,大伙立功领赏,个顶个的高兴。结果呢,刘彖看中了小曲山,不知怎么说动了陆明府,竟让我把弟兄们都撤回来,这案子不了了之。我操刘彖他十八辈祖宗,感情不是他家的闺女被人糟蹋了,命丢了一大半,说占山就占山,说不让搜就不让搜?”
“我说呢,刚进屋瞧着你就不对劲,心里憋屈着呢。”徐佑劝慰道:“小曲山虽然连绵重叠,但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或许贼子确实不在那里。”
“七郎有所不知,小曲山林深竹密,峰高崖峻,加上山腹里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洞穴,交错相连,曲折反复,藏几个人就跟钱塘湖里藏了几尾鱼虾,不花大力气根本不可能找到。明府轻飘飘一句话,十几个兄弟没日没夜的辛苦算是白搭了。”
徐佑还是初次听闻小曲山里有这么多洞穴,似乎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并没往心里去,笑道:“不能说完全白搭,那贼子见县尉神威,恐怕早吓跑了,再没胆气继续犯案,也算是对附近的百姓有了交代。”
“哎!”杜三省拍着大腿,神色懊恼之极,道:“明府不懂刑名,胡乱指挥,早晚要闹出大乱子。”
从杜三省那里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刘彖不遗余力的巴结讨好陆会,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借陆会的力量来对付徐佑!
一来,刘彖对严叔坚的恨意,要除之而后快,可不除掉徐佑,就不能对付严叔坚;二来,聚宝斋和洒金坊同行是冤家,又因钱塘湖雅集闹得几成死敌。但凡哪一条,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为此刘彖不惜散尽家产,不惜卑躬屈膝,哪怕两败俱伤,也不肯退让半步!
可惜了那个玉盏,竟被陆会吃了。
徐佑心里想笑,又觉得可悲。
除夕夜,一岁之暮!
下了三天的鹅毛大雪终于停了,雪后初晴,连带人的心情也变得大好。街道上全是奔跑嬉戏的孩童,穿着新衣,戴着虎帽,手拿爆竹隔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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