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珵确实被九方游问得一愣,总觉得这个问题要是深挖下去似乎会挖出什么不得了的结论,可他来不及细细琢磨,虚脱之下,又晕了。
这一次,可不是被揍一顿就能醒过来的程度。
他足足躺了三日。
而他这三日即便是昏迷,却也昏得一点都不消停,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被塞进一口巨大的锅里,一会儿油炸一会儿爆炒,噼里啪啦差不多死了一万遍那么痛,然后脑子里各种幻象丛生,走马灯一样,全是关于一个少年。可他因为太痛了,只能任由那些画面在他眼前闪现,却根本无法记下来。
他稍微有一点印象的是,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他痛到绝望的时候紧握他的手,粗糙的指肚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摩挲间仿佛又给了他些许气力,将几次坠入黑暗深渊的他强行拉扯回来。
所以当他第四日清晨刚一睁开眼,看到聂尘光红红的眼眶时,忍不住嗓音沙哑地问道:“聂仙儿,你是不是暗恋我?”
然后他被聂尘光看诈尸一样的视线洗礼片刻,心说果然是做梦,就挣扎着坐起来:“秦匪风呢?”
聂尘光拿剑鞘给他脑袋轻轻往右一怼。
聂珵就看见正闭眼躺在自己右手边的秦匪风。
“我昏迷多久了?他一直没醒过来?九方游呢?”
“他说他体内的蛊已无大碍,只剩最后一步,要等你醒了再做定夺。”说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粥碗递过来,“你三日都未进食,先把这粥喝了。”
聂珵接过粥咧嘴一笑,他确实饿了。
聂尘光看他还能笑出来,眼眶却更红了,语气也软下来:“你……还疼吗?其实你不必太在意那七杀玦,没了也好,省得又被他们盯上。”
“只可惜你身子骨原本就弱,如今又平白遭受这些……”
“聂仙儿,”聂珵忍不住打断他,“我没事。”
确实,与其被众派视作眼中钉,还不如眼下来得自在。
只不过贺江隐这种出其不意挖人真气的做派实在让他憋了一大口气,他得找个机会报复回去——不了,他还是早日跑路吧。
然后在聂珵安安静静喝粥的空挡,聂尘光总算稍放下心,又给他大致讲述了一下他晕过去之后的情况。
不得不说,当时贺江隐眨眼间剥了聂珵的七杀玦,又放话要亲自看管他,似乎真让众人放心不少,这事竟也就作罢,连带着也都暂时放过了秦匪风。
不过,他们在处置段远山的问题上,却又发生了分歧。
便是段远山炼制众多这等凶狠的活青子,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部分人主张审问,看看背后是否还牵扯其他内幕,另一部分人则主张他如此残虐,以防夜长梦多必须立刻处决。
两派众说纷纭差点儿又掐起来,贺江隐估计不太想理这帮作j-i,ng,就叫他们先干点人事,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孩童。
然后他们冲到内院,正好看见一群十来岁的小娃娃乌泱泱往外冲。
打头的丫头显然是代领众人逃出密室的小领袖,手举一根比自己胳膊都粗的木奉槌遇神杀神,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段府派来堵人的,一个木奉槌抡过去,给一个离她最近的少侠脑袋开瓢了。眼下,正找了郎中医治,不过医治的银两还需要监护人交付一下。
聂尘光说完这些的时候看向聂珵。
聂珵心说看我干啥我就养个傻子又没养闺女——
然后他怔了一下。
“冯富贵!?”
聂尘光点头。
“我没钱!!!”
这冯富贵到底是个什么女妖怪!
怎么就真被抓了!
还能自己跑出来?
跑出来也就罢了!咋还得赔钱啊!不赔!没钱!
“……”
聂尘光表示知道你穷冯富贵已经被她自己赎回来了,关键是,方才他与她说话,听她无意间提到,她被关在段府密室时看到过一样东西——
一处形状十分诡异的云纹徽记。
聂珵眼皮一跳,看一眼身旁秦匪风仍绑在左眼的发带:“和这上面的图案一样?”
聂尘光点头:“她说秦匪风每日对这发带宝贝得紧,她便也印象深刻,所以才会觉得那徽记眼熟。”
聂珵闻言心思涌动,想了想,目光灼灼地望向聂尘光。
“不去。”
聂珵听聂尘光干脆的拒绝,有些咂舌,想不到聂尘光一个仙子,活成了他肚里的蛔虫。
“你身子可好些了?好了的话尽快随我回无心台,师父定然十分担心你。”只听聂尘光又道,“至于其他事情,等见过师父再做决定。”
聂珵“啪叽”一下栽回床,两眼一闭:“我浑身疼,可能要躺几年,你先回去吧。”
而且聂老头担心我?他亲口说任人处置我的你没听到吗!
聂珵一下睁开眼。
不对啊,他确实没听到!他不是打从一上来就跟寒一粟打架去了吗?然后人呐?
“聂仙儿,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吧。”
聂珵眯眼看着聂尘光,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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