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说道,气氛才缓和下来;四太太又说起嫣然,明兰笑道:“上回嫣然姐姐来信,说起养茶花,那是一套一套的,俨然大家了。”四太太扑哧一声:“这可难得了。公爹怕她学得她四叔的样儿,到时不通庶务,不会理家,从不许她沉迷花鸟虫鱼的,如今可白费功夫了。”
“其实嫣然姐姐顶崇敬四叔的,不过碍着阁老在旁盯着,不敢学罢了。”
两人一阵大笑,说起余阁老,四太太方想起今日的任务,肚里转了好几转,强自咬牙开口:“我那嫂子,前日,已叫公公休回娘家去了。”
明兰吃了一惊,脸上神情古怪,似惊非惊——不会吧,真叫团子爹说中了?
四太太为难的说:“落的罪名是七出之不孝,于病中服侍不力,还忤逆长辈。”
这个大帽子可是无敌,由嫡亲公婆亲自出告,真是连辩驳都难了,唐婉女士的婚姻就死在这条上;明兰结巴道:“这怎么……那余大人……岂不得罪亲家?”
四太太静静叙述起来:“起先大哥不肯,可公爹是铁了心的,大哥只能从了。至于亲家,唉,亲家老爷过世后,大嫂早不大和娘家来往了。”
余大太太是庶出,因生母得宠,才被父亲许给余大人的,可如今她娘家当家的是嫡长兄,兄妹不睦已久,这次被休回去,真是要了命的。
“公爹这回是真气急了,连参奏大哥不孝的折子都写好了。”四太太低声说,这几日余家可谓风险浪急,波涛万丈。
余阁老是说一不二的x_i,ng子,几十年来里外一把抓,对内宅管束也从不客气;余大太太终于尝到了公公当年对付政敌的手段,当场就吓瘫了,扒在地上哭号的震天价响,又是告饶,又是寻死。余阁老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叫婆子把大太太捆了抬进马车送走,叫她要死也死到外头去。然后,余阁老又把大太太所生的孩子叫来,浑似无事发生般的笑容可掬,温言吩咐他们,以后就在祖父母屋里了。
这一子一女,一个十五,一个十二,刚想开口为母亲求两句情,只听得余阁老淡淡说了句‘凡余家子孙再有不守家规,忤逆尊长的,一并逐出门去’,两个孩子的贴身婆子就赶忙把他们扯了下去;需知余家嫡庶男孙加起来,足一打有余,实不缺了他们俩。而此时,余大人已是手足无力,只会哆嗦了。
“这会儿,爹正叫三嫂把大嫂的的嫁妆单子理出来,一样不少的封存起来。若大嫂来要,就送回去,否则,就给侄子侄女。”贸然把嫁妆送回,估计一下子就叫大太太的兄长吞了。
想到余阁老这么周全,也不知预先在心里盘算了多久,四太太心有余悸,没想到平日和气慈祥的老人家,这一出手,就是绝路。
明兰一阵默然。在登州时,明兰曾羡慕的夸嫣然祖父如何和善,庄先生笑说了一句‘越是修炼得道的,越是不着痕迹’,想想也是,官场上能混得开的,有几个是吃素的。
“……都是我家的事,才叫余家这般不安宁,真叫我过意不去。”其实她一点也没过意不去,不过话总得这么说。
四太太忙劝道:“你别乱猜,只有咱们余家对不住你的!爹说了,大嫂不贤,怕大哥再受撺掇,做出祸害全家的事来。大哥替大嫂只辩了几句,说大嫂也是为着他能步步高升什么的;爹气的厉害,索x_i,ng请出了家法,狠狠……”她赶忙住口,为着怕明兰多心,是以她拼命辩说,这一时嘴快没收住,就连大伯子挨打的事也吐了。
明兰微笑道:“官大福大,关系也大,官小福小,干系也小。阁老一片慈父心肠,余大人以后会明白的。”所谓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那余大人连青铜钻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新石器时代产品,要真砸了顶金贵的瓷器,闹个抄家杀头,可不是好玩的。
“对对,爹也是这个意思。”四太太喜道,“当初爹病好没几日,一听大嫂来你这儿的事,便气的什么似的,罚大嫂跪了一夜,打算待身子好些,就上门来给顾侯赔罪。可后来知道了内情,才觉着实不能再饶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家常,四太太道:“过段日子,咱们就回登州了;红绡的事,爹托付给我了,你放心罢。”明兰微微颔首,“四婶婶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只不知阁老身子可好利索了么?若不好,还是在京城里再养养罢。”
四太太面上尴尬,这些事情她实在不愿说,可偏余阁老示意,一定要叫顾家知情,她只得边咳边道:“咳咳,这个……爹和娘不回登州了,说要两老本该由长子奉养,以后要随大哥放外任,呃,待过阵子,咳咳,再替大哥再娶一位大嫂。”
明兰抽了抽嘴角,忽觉肚里无话了。
送走四太太后,她自回屋子,见团哥儿醒了,r-u母正举着拨浪鼓逗他戏耍,小r_ou_团子伸着手努力去抓,笑的直淌口水。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转,见到母亲,顿时依依呀呀的叫了起来。那r-u母起身行礼,一张圆脸瞧着十分老实,又笑道:“哥儿会认人了,知道娘来了。”
明兰抱孩子坐在床头,笑着去亲小胖脸,结果糊到一嘴的口水,拿帕子揩揩,她叹了口气,有些沮丧。昨夜团子他爹跟她说,余大太太的下场,大约不是‘被病故’,就是被休弃,且余大人会迅速续娶。
当时,明兰很自然的发出崇敬的感叹:“公孙先生真是了得,连这也洞若观火。”
顾廷烨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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