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出击!追杀溃敌,半个时辰之后,无论战果如何,即刻返回集结,继续向北!”
“诺!”
薛仁贵下达了追缴的命令。
能够顶着枪林弹雨伤亡过半之后方才崩塌溃逃,很明显这是一支薛延陀的精锐,这样的精锐就必须将它彻底消灭,纵然不能完全抹去,亦要将其军心士气彻底击溃。
一支没有必胜之信念的军队,便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反之,若是任由其返回漠北,重整起鼓卷土重来,则必为心腹之患。
所以即便为此耽搁一些时辰,薛仁贵依旧毫不犹豫的下达了追剿的命令,就是要将这支薛延陀人的精锐部队彻底打残!
护卫火枪队两翼的骑兵得到命令,顿时三五一伙的散开来,策马开始对着溃散奔逃的薛延陀兵卒展开追杀围剿。几乎所有的薛延陀兵卒都下马列阵,试图用汉人的作战方式对付汉人的骑兵,哪里想得到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战略瞬间崩溃,将近两万精锐兵卒溃不成军,甚至连上马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唐军驱赶牛羊一般分割包围,残酷屠杀。
河道上,原野中,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下,薛延陀人奔跑哭嚎,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唐军骑兵一一追上无情杀戮。
洁白的雪地里,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布满了残破的尸骸。
恍若人间地狱!
诺真水北岸,马背上的契苾可勒只觉得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他知道,随着这两万薛延陀最精锐的兵卒全军覆灭,他的命运也已注定。
草原之上尊崇强者,唯有胜利才能体现能力和价值,失败者天然就要遭受抛弃,不配祭祀天神,不配生活在苍穹之下。
哪怕回到郁督军山,等待他的也自戕一途。
他契苾可勒的骄傲整个草原都知道,如何能够忍受失败带来的羞辱与嘲笑呢?
尤为重要的是,这两万精锐兵卒之中超过一般都是契苾部落的青壮战士,当年他同契苾何力分道扬镳,分裂了整个契苾部,契苾何力带着一部分族人投奔大唐,现在生活在甘州、凉州一代,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同化成为汉人。
现在他又葬送了其余一部分契苾部中的精英……
将冷漠无仁的天神视为无所不能的神祗,将凶猛残暴的青狼视为神物的铁勒人,从来都不曾有过和谐友爱这等思维,他们眼中唯有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没有了这些青壮,余下的老弱妇孺将会成为其余诸如拔野古、回纥、仆骨等等部落的美餐,草原之上将会因为契苾部的没落展开一场饕餮盛宴,所有契苾部的财富牛羊会被瓜分,女人会被奴役,孩子会被杀死……
或许用不了多久,草原之上,将再无契苾部。
而他契苾可勒,将会成为所有契苾部的罪人……
“渠帅!您没事吧?”
“渠帅,赶紧撤吧,唐军杀过来了!”
身边的亲兵见到契苾可勒吐血,尽皆吓了一跳,将上前查看,并且疾声相劝。
契苾可勒晃晃脑袋,深吸口气,憋闷的胸口畅快了一些,这才回过神。
不远处,唐军的骑兵已然追杀过来,碗大的马蹄踏碎河道上积雪冰屑,视若奔雷杀气腾腾!
曾几何时,骑兵是草原胡族对付汉人最有利的武器,缺少马匹的汉人面对机动性超强的胡人唯有等待宰杀的份儿。
然而自从马蹄铁的出现,形势便陡然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往,战马需要时常修剪指甲,否则一旦过长的指甲断裂,便会导致伤口感染红肿甚至化脓,一匹马就算是废了。但是钉上马掌之后,完全遏制了战马脚趾甲的生长,完美的保护了马蹄,即便是千里奔波,即便是砂砾戈壁,亦能来去如风。
薛延陀早已从唐军那里学会了如何钉马掌,毕竟这东西难在创意,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然而悲剧的是,薛延陀人不会冶铁……
被柔然人称呼为“锻奴”的突厥人才是草原上最会冶铁的民族,然而随着突厥分裂,一部分随着阿史那思摩投降唐朝,一部分早在当年便随着阿波可汗投奔了西突厥的达头可汗,薛延陀统御的大片漠北之地,居然找不到几个突厥人……
没有突厥人,自然没人会冶铁。
事实上,就算是突厥人也不行。
薛延陀的拥有的战马何止二十万?
如此需求量巨大的铁料,即便是突厥人也冶炼不出来。需知道,即便是号称草原之上最会冶铁的部族,突厥人当年锻造的兵刃也不敷使用,大批战士上阵之时依旧使用棍棒……
可以保护马蹄的马掌,喷着火星烟雾发射铅弹的武器……
每一样,都是草原骑兵的克星。
或许从今而后,草原民族非但不能如同以往千百年来那般对汉人予取予夺,反而要时刻提防汉人抽冷子的杀到草原上来?
读过很多汉人兵书的契苾可勒深深的知道,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这等盖世功勋,对于汉人的将军兵卒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只要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便会红着眼睛跑到草原上来,试图重现当年长平烈侯、两任冠军侯的不世之功!
草原之上,永无宁日矣……
看着杀气腾腾狂奔而来的唐军,契苾可勒一挽缰绳,调转马头,下令道:“撤吧!”
左右亲兵尽皆齐齐松了口气。
身为亲兵,自然知晓自家渠帅骨子里头有多么刚愎、多么骄傲,唯恐他因为惨败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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