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孙家幺女孙七子,倒算是最正常的一位。
除了长相俊俏如郎。
除了金都城有二十几位的闺女对她一见钟情,大呼非“君”不嫁,间或有女子主动上门提亲。
除了她暗地恋慕着元家和离之妇,申画师之外。
她应该算是孙家最正常的人了!
应该是吧!
“那你怎不吃了酒就跑出来了?”耳边又传来喜乐,应是新妇过门,筵席未开。
“阿娘只让我来送礼,没说要吃酒。哼!谁要吃那个坏男人的酒。”若说孙七子最恨谁,非元二元以常莫属。
他不但娶了申画师,她的小枝姐姐,还敢在外头fēng_liú,欺负她,伤她的心。若杀人无罪,早杀他上万次了。
今日她本想难得忤逆阿娘一回,替她练练心脏,当下一思量,又怕申画师上门讨公道受元家欺负,一咬牙,她还是决定来元府走一趟。
果见她日思夜念之人,红衣如画,姣美如斯,声如黄鹂令她瞬间沉迷。
申画师还是她的申画师,又美丽又洒脱。
十五岁那一年,孙七子泪眼模糊地目送申画师上花轿,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明白自己为何因邻家姐姐出嫁而心如刀割,日夜难眠。
她的大红嫁衣成为了她眼中的红豆子,一念便起相思,一相思便泪流成河。在无人的深夜哭得不能自己。
只因佳人已是元家妇。
她悔不当初。
现下等到申画师恢复单身,她从外赶回金都城,兴奋的几日几夜辗转反侧,无法成寐。这几月总借着送纸样为藉词,前往河东竹林见她一面。
“嘿嘿!”
申小枝边笑边调侃:“莫不是因为小七一口醉么?”孙七子“一口”倒地的传说,至今还在城南的闺阁之间流传。
若是别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那次“奇耻大辱”,就算是她的家人,就算是她的亲娘,她都不会轻易放过,非整得那人跪求饶方罢休。
但申画师用又那绵软又甜脆的声线与她说话,就算是打趣她,以她为乐,她也心甘情愿。
“小枝姐姐!”
孙七子上前拉了拉她的宽袖,一脸求饶。
申小枝掩脸,用力地忍住笑意。
忽地,闻得一阵熟悉香味,往空气中嗅了嗅,“这是李记园一合酥啊!”
饿了几日,食物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家里出了新笺,我正想带些纸样去河东看望姐姐,顺道蹭吃一顿。”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包一合酥,香气扑面。
申小枝不客气地接下,捧在眼前,用力嗅了嗅。她忽地问:“小七你是怎么来的?”
孙七子指着身后那匹高大,纯黑的利川马,她代步工具,又名:阿八。
申画师一见,凤眼一亮,念头四起。
她转身对立在一旁边的冷面少女说:“檀香,我饿了!先和小七骑马回河东,你乘轿随后赶来!”
檀香回道:“姑娘,冬风寒,易得伤病。还是坐轿回吧!”
申小枝一脸不悦,动了动嘴唇,却见檀香脸不改色,在在说明此事无商量的余地。
她灵机一动,旋过身凑近孙七子,轻声命令道:“小七赶紧抱我上马,快!别让檀香发现。快点!”
铃铃香迎面扑来,仿若置身于艳阳下的花田间。
这是申小枝喜爱的香味,腰间总挂着铃铃香的香囊,她认为铃铃香的香气独异,又可杀虫止疠。
孙七子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目,几翻挣扎,方忍住俯身嗅一嗅她独特的香气。
申画师的要求,她又岂敢不从呢!
孙七子动作迅速地解下身上的棉袍披在她身,一把托起她的纤腰,横放在马背上,自己则翻身上马,丢下一句:“坐稳了!”便策马而去。
原地留下一脸吃惊的檀香,两名轿夫和一顶软轿,还有身后那阵阵如雷般的锣鼓声。
入夜,宾客已散。
元家人小心翼翼地打开申画师丢下的贺礼,画轴没有画,龙飞凤舞地书写四个大字:百年苟合。
没有提词,亦没有落款。
元以常一瞧,气得双眼一黑,差点气晕过去,怒叫人摧毁之。一年之后,这四字画轴出现在市场之上,价值千金。
冬日寒风刮脸,如刀削般。
申小枝被密密地裹在棉袍内,只听到狂风在耳边狂啸。她忙着吃酥饼,不消半会已消灭了半袋。
吃了个半饱,她满足地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坐在孙七子的膝盖之下,被她搂在胸前,两人身子相贴,亲密无比。
她的体温烘着自己,仿佛火炉般,不愧是练武之人。
她微抬首,那张轮廓分明,又过分俊俏的脸庞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薄唇呼出烫热的气雾,随风散落在身后。
莫怪金都城的闺女,明知她是女子,亦甘愿被迷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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