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落纪年1217年,自年初开始,北巘国就一直不平静。先是东南部几大盐商莫明其妙被杀人截货,直接导致整个北巘国食盐供应紧张。紧接着连带走西贡方向的运粮车队也逐迅速少了。焰城内物价在短时间内涨到另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几乎是一夜间,连支撑北巘国最主要收入的兵器,其铸造所要用到的原材料也几近断缺。
北巘链条式脆弱的经济顷刻便如阿米诺骨牌倒塌一般一蹶不振。再加上北巘国国王再度病危,数皇子为王位明争暗斗,朝政和民间几乎同时陷入危机。
如此祸不单行,若不是有人心策划,很难想象它们会有这般默契。且不说北巘王王命将尽回天乏术,单西贡粮队拒绝北上就可知事情的严重了。皇甫慑隐隐察觉其中猫腻,却因卷入王位纷争而无暇抽身。终于,北巘国自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内战在北巘王驾崩之后迅速爆发。而北巘王在咽气之前竟宣布将王位传给谁都没想到的七皇子,年幼软弱的皇甫彦正式成为北巘国的第一继承人——北巘王子!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谁能阻止这场兄弟残杀,分别以二皇子、三皇子以及五皇子为首的势力集团立刻向最无依无靠的皇甫彦展开了追捕屠杀。
所以当门被撞开的时候,皇甫彦想都没想,立刻向偏跑去。
平静的典藏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看不见争夺,亦没有杀戮,竺自恢立在沉重高大的黑木书架前,信手翻阅着厚厚的典籍,一派惬意无忧的模样。吓坏了的皇甫彦一见到这样的竺自恢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一头扑了过去,揪着竺自恢的衣衫:“先生……先生救救彦儿……”
竺自恢微微垂下眼睑,一手轻轻拍了拍皇甫彦的脑勺:“真君子,应临危不惧。彦儿都忘了么?”
皇甫彦赶紧抬起头,用力擦了擦眼睛,湿漉漉的眼睛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恐惧,他哽咽了几下,才道:“先生,父皇死了,皇兄们要彦儿的命……先生,他们会杀了彦儿么?”没说几句,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竺自恢抬手用袖口轻轻拭去皇甫彦脸上的泪,一字一句问道:“彦儿想做北巘的王吗?”
皇甫彦怔住了,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先生有些陌生,但又说不出哪里陌生,他想了想,问:“做了王,可以不死吗?”
竺自恢点点头:“但是,王是孤独的。想要活下来,你的兄弟们都得牺牲。你愿意吗?”
皇甫彦定定地站着,先生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说一命抵一命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一瞬之间,突然发觉得眼前那人眉心的痣似乎过于鲜艳欲滴。
正在这时,第一支夺权军队闯了进来,年少气盛的五皇子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本是最善骑最爱干净的皇子,也不知如今为何,衣衫上都沾满了鲜血,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皇甫彦,满身暴戾之气。
皇甫彦不自觉地往竺自恢身后靠,浑身都在抖:“先生……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我不想死!”
竺自恢偏头瞥了皇甫彦一眼,唇间仿佛吐出死神之息:“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四个字,轻柔的语调,却不知为何让皇甫彦顿时浑身冰冷,有如坠入千年寒潭。只觉先生甚是温柔地拔去自己头上的翡翠发簪,然后一片如云般轻盈的衣袖在眼前一卷,和飘散的发丝一起遮挡了视线,再看清的时候五皇子已倒在了众人中,口处赫然着自己的翡翠发簪,发簪得很深,几乎没顶。五皇子惊恐地瞪着皇甫彦,口里汩汩地冒着血,不能言语。
“瞧,彦儿,他这便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了。”
皇甫彦缓缓地转过头,不可致信地盯着仍然看似温文尔雅的先生,突觉身如电击,不可动弹。
“放开彦儿!”
一支银箭随声而至,毫无保留直指竺自恢的后颈,竺自恢只是不动声色将头偏了偏,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几乎致命的一击。他连头也不回,甚至慢条斯理的将手进袖口,口气戏谑:“四殿下这是要在下的命呢,还是彦儿的?”
皇甫彦一听这话马上警惕起来,不自觉地向竺自恢靠了靠。
皇甫慑一身银甲裹身,一杆利落的红缨钨钢枪在他手里霍霍生威,更衬得他英姿非凡,“彦儿,千万莫要相信这贼人的话!四哥当力铲奸贼,全力护你登基!”
皇甫彦半信半疑,他不确定地望向竺自恢,小心翼翼试探般唤了声“先生”。
竺自恢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语气淡定:“这偌大的北巘皇里恐怕就只有四殿下是说着真话的了。”说完,他又望向皇甫慑,“北巘已然命数即尽,你又何必再做垂死挣扎?二皇子兵权在握,你们再内斗下去,北巘必成废墟!不如就此归了我朝,待他日再现大落盛世?”
“哼,休想!若非你从中挑拨,我北巘怎会落得如此惨状?”皇甫慑不卑不亢。
竺自恢习惯地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也不否认,叹了口气,“所以说,你如何斗得过我?只是苦了北巘千万百姓罢了……”
“休得狂妄!”皇甫慑手中钢枪一转,枪头红缨翻转,向着竺自恢正面逼去。
这一枪来势凶猛,竺自恢迅速一个侧身让开枪势,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只见广袖一舒一收,便搅断数红缨,小腿在枪身上欺身一压再顺着金属的弹力一放,皇甫慑便再也握不住枪,锐钨钢震得脱手而出,弹开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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