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日记 最后一篇
从我记事起,好像世界里就没有光明。
这黑暗的担子,我独自背了十八年,委实太沉了。
你明不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你喜欢的子禹章,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我是想永远戴着那张面皮和你相处下去的。
我想的。
可是太难了。太难了,锄秋。
你现在离开我一步,我就觉得受不了。你不能给快要渴死的鱼一口水喝,就走开。鱼只会死的更痛苦一些。
将死之人却有一个健康人的渴望,挣扎着胸口里最后一点呼吸,拼命想要去拿。太贪心了罢。
(撕毁的痕迹)
我已经是一潭不可救药的死水了,独自在那里发烂,发臭,活的气喘吁吁。
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脚下的一滩污泥,给他一点施舍?
你……能不能,救救我?
28
楚湫睁开了眼。
近来,他常常梦见以前的事情。
不过短短一些时光,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觉得手上有点疼,发现是睡着的时候被镣铐压着了。于是小心地把它往上挪开,原来的地方已经被压出一圈青痕。楚湫视线有些模糊,房间里光线很昏暗,他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四周是一片死寂,连风声也听不见。
突然地,房外传来几声啾啾的鸟叫。十分清脆。
楚湫以前是很喜欢听鸟叫,也很会学鸟叫的。
他眼里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从他的视线,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房间的门。那时候,他走了没有几步,便被子谈打晕过去,关在房间里。他拼命打门,全没有用。
就是这扇门。
然后……
楚湫停止了回想,他轻轻撇开了眼睛。
那实在是一段不怎么好的回忆。
方才的一场大梦耗费了他太多j-i,ng力,楚湫觉得身体有点发热,头也昏沉沉的,然而还是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有那个人。
他才安心地继续躺了回去,裹紧了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婴儿在母胎中的姿态,昏昏沉沉再次睡过去,将那个噩梦继续做了下去。
…… ……
“砰砰砰。”
楚湫又拍了几下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他只好在桌边不安地坐下,神色有些灰败。楚湫曾经打量过这个屋子,不大,但是陈设非常讲究,除此以外,就是格外的静,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猩红色的地毯,踏在上面仿佛雪落无声。
饭倒是会准点送来,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吃。哪里有心情吃得下呢。
他现在是束手无策。一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禹章……
楚湫有些胆怯地闭上了眼。
他有些不认识他的朋友了,完全地不认识了。
这个子谈,既不是他所熟悉的,也不是《破英碾玉》中所写的那个。
他谁也不是。
楚湫就这样沉浸在纷杂的思绪之中,不知觉间,已经是夜晚了。
月光投s,he在门上,他望见有个人影站在那里,好像隔着一道门在望他。
那个人影他认识的,无论如何也是认识的。
“禹章……”楚湫站起来,走到门前,几乎是贴着门框在说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是你,我们……我们谈谈……好吗……我们谈谈……”
门那边安静了很久,才传来一句回应:“没有什么好谈的。”子谈又重复了一遍。“锄秋,没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会没有!”楚湫的手紧紧贴在门上,他声音发紧。“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苦处……我知道的……没有关系,总可以解决的……”
“锄秋。”子谈轻声打断了他。“你还记得云康的那只猫鬼么。”
楚湫一愣,他半晌才讷讷道:“……记得……”
“它是我杀的。”子谈继续说下去。“因为我觉得它很碍眼。”
“我就是这样的人,从那个时候起,就是这样的人。”子谈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感情。“人也都是我杀的,没有错。没什么可谈的,我不需要任何的可怜。”
楚湫没有说话,他靠着门跌坐下来,脸上一片惨白。他最后垂死挣扎般地问道:“那你……现在也是要杀我么……我……我也很碍眼……是么?”
门外的人良久都没有应声。楚湫最后只听到他说了一声:“锄秋,你要好好吃饭。”
语罢,那身影便无声地走远了。
…… ……
接下来的日子里,子谈再也没有出现。
但每天准时会有人送饭进来,是一位女侍从,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手里捏着一串钥匙,打开门上的锁,将饭盒里的菜工工整整布好,对楚湫深深一鞠躬,然后退出房门,再仔细锁好。
钥匙撞在锁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楚湫听在耳里,觉得这声响仿佛是在击打他的心脏一般。
他很想出去。
这个屋子,有些令他窒息。光线昏沉,不见人声,像一个囚笼般的寂寞和单调,而且可以一点点消磨掉人的希望。
无论如何,先逃出去。
不要紧,总归……会有办法的。
楚湫这时候还勉强安慰自己,努力为自己勾画一个光明的前景。
他不知道这女侍从有没有武力,他也不知门外是否有层层的护卫,于是不敢轻易做出抢夺钥匙的举动,……他,不是会随意伤人的x_i,ng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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