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愤懑的瞪了她一眼,刚欲抬脚跟上去,却听得钟衍又吩咐道:“其余人一律不准进来。”
多寿和玉尘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娘娘……”绿萝担忧的看着慕晚。
慕晚冲她摇了摇头,抬步跟了上去。
一旁的莫许闻言,不甘的咬了咬唇,叫了声陛下,捏着帕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谁也未曾想到,她会被钟衍一挥衣袖扫出来。
“滚。”
话音未落,殿门已啪的合上,朱红色的雕花大门离莫许的鼻尖只差一寸。
慕晚瞧了眼因为怒吼和挥袖而微微轻喘的钟衍,又怔怔地看向了钟誉,见他同样一脸诧异,不由抽了抽嘴角。很明显,不光是她,便是连从小同钟衍一起长大的誉王殿下也是第一次瞧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人动怒至此,莫许这个传言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果然名不虚传。
钟衍看了眼慕晚,低声道:“你先自己找地方坐,”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黄花梨木桌子,对钟誉吩咐:“你扶我过去。”
慕晚委实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索性也不猜了,轻车熟路的走过去,随手抄起案几上的书躺在铺着绒毯的贵妃榻上看了起来。
这个贵妃榻,是四年前钟衍为了她才置在殿中的,如今贵妃榻好好的摆在这里,案几上那几本书她从宫外买回来的书也好好的放着,就连案上她闲极无聊时刻的字都还好好的,一个钟一个慕,一笔一划极为清晰,丝毫未有被磨损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未变,只有她和钟衍之间的感情变了。
慕晚淡笑着摇摇头,原来人真是这世上最善变的。
“咳咳……”
钟衍气息低弱的咳嗽声拉回了慕晚的思绪,她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他。
钟衍一手撑在桌上,捂着心口咳了几声,面色愈发莹白,他缓缓伸手将桌上的一本奏折推到钟誉跟前,抿唇道:“跟朕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钟誉瞥了眼桌上的奏折,颇有些不解,“这是臣弟搜集的北乘郡守的罪证,有何问题吗?”
钟衍抬眸,一双黝黑墨瞳定定的盯着钟誉,“有何问题?阿誉,你还记得朕是派你去做什么的吗?”
钟誉深知他的问题没有表面那般简单,蹙了蹙眉,越发的疑惑。
钟衍刚欲开口,却忽然闷哼一声拧眉捂住了心口,钟誉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运气给他输了些内力,见他不再发颤,才松了一口气。
“朕是派你去赈灾治灾的,可你却不闻不问,任由北乘郡守中饱私囊,”说着,他又拿过来一本奏折,“你好好看看,北乘郡这一月死了多少百姓!”
钟誉接过他手中的奏折,越往后翻面色越凝重。
“朕知道你听之任之是为了抓住北乘郡守贪污的把柄,这没有错,可是阿誉,你要记住,天子之责,在于抚育万民,为君为帝首先要懂得取舍,君为舟民便为水,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在北乘郡你首先要看到的不应该是贪官污吏,而是那些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
钟誉垂着脑袋,捏着奏折的指节渐渐泛白,静了好半晌才抬眸开口,“那北乘郡守……”
“这便是朕方才所说的,要懂得取舍,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军营中,嫉恶如仇的性子有增无减,但如今你必须改掉这些习惯,凡事都要思虑周全,咳咳……知道了吗?”
钟誉见他面色越来越不好,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钟衍嗯了一声,又道:“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君明则臣直,这些朕慢慢教你,你先回去吧。”
“皇兄放心吧,臣弟这次回去定会好好赈灾治灾,”顿了顿,才又说道:“玉神医不是说找到火凰牡丹了吗,怎的还不替你解毒,再这样拖下去,你的身体……”
钟衍淡淡地道:“还未到时候,时候到了自会解的,朕这个样子,会让很多人放松警惕,行事方便,不必担心,朕没事。”
钟誉点了点头,刚欲出门,又听见他说道:“贵妃也回去吧。”
一直坐在塌上听墙角听的津津有味的慕晚怔了怔,极力压下了想同他说话的心情,站起身低声道:“臣妾告退。”说罢便抿着唇退了出去。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体也异常的虚弱,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那夜为何会在落英殿,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即便是当她看见他受伤的样子心口总是遏制不住的抽痛,她也不会再凑上去问询他半句。
跨出嘉福殿大门的那一刻,慕晚的视线缓缓从淡蓝的天幕流转到殿角熠熠生辉的琉璃瓦,继而落在了一脸焦急守在殿门口的莫许身上,抿了抿唇刚欲转身,却见钟誉走了过来。
“阿晚,你有没有受伤?”
慕晚摇了摇头,“没有。”
钟誉拧了拧眉,“那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不好?”
慕晚淡淡道:“只是着凉了而已。”
“着凉了?”钟誉瞥了眼一旁的绿萝,见她点头,眉峰紧蹙,“那便快些回去吧,好好吃药,好好休息,等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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