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茯苓这丫头不靠谱,但他家夫人却一定记得。
果然,白芷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指着架子上的绣线,默默开口,“枯色、丁子茶、黄栌、千歳緑和山鸠,还有生壁,这几色要最细的,千草、琥珀、浅苏芳和桜色要锦丝,杜若、琉璃、桃色、曙色要莹线。”
说罢后她转眸瞥了眼手底下的布料,指了几匹上好的流苏缎道:“把这几匹布也包起来,夫君,结账。”
秦艽东西的老板,站起身边解钱袋边道:“娘子买布做什么?”
白芷笑道:“想给夫君做几件衣裳。”
做衣裳……给夫君?
秦艽瞪着眼睛瞧了瞧那几匹不是红就是绯,上头还绣着花纹的布,又瞧了瞧面色无常的白芷,忽然觉得有些凌乱。
茯苓从老板手中接过布和绣线,望着自家公子绿了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公子,发什么愣呢,给银子啊。”
秦艽回过神,心情复杂的掏出银子递给了老板。
拿着布和绣线出来后,秦艽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反复了多次,才开口问道:“阿芷,你……”
白芷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夫君莫不是忘了,还有一月便是陈国公的生辰了,你总不能打扮成这个样子去给陈国公贺寿吧?”
“是啊公子!”茯苓从满怀布匹绣线中探出头,附和道。
秦艽从她怀中抽出两匹布抱在自己怀中,微微一笑,“是什么是,没听见方才肖华他们说陈楚两国正在交战吗?一月后战事肯定还未结束,去什么陈国贺什么寿!”
茯苓一听,怔怔地道:“对哦!战事未结束的话,咱们没法儿去陈国啊!”说完转了转眼眸,又惊道:“公子你方才怎么不说,早知道就不买这些布了!”
“做了衣裙你们可以穿,公子有的是钱!”秦艽挑眉笑着,一副fēng_liú贵公子惯有的,吊儿郎当的姿态。
茯苓皱了皱鼻子,“公子你进宫前也这么纨绔吗?”
笑的桃花朵朵开的秦艽顿时一噎,还未来得及反驳,身侧一直很是安静的白芷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公子,方才那位肖公子,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此言一出,噎住的人换成了茯苓。
秦艽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疑虑的白芷,脑海中却渐渐想起了几个月前。
那时他身体极差,根本无法上路,茯苓家在鹿城虽开着医馆,但鹿城人多眼杂,不是藏身的地方,她们二人又不敢带着他长时间颠簸,便趁夜将他带到了鹿城外玺山的灵隐寺中。
灵隐寺的住持惠空大师曾受过他娘亲一恩,二话未说便将他们妥善安置在了寺中。他们在寺中住了三月有余,茯苓费劲心血用掉了许多名贵药材,才将他的身子慢慢调养过来。
在寺中住久了,与惠空大师日渐相熟,有一日惠空大师来看他,却被心心念念想要算姻缘的茯苓给缠上了,大师被她缠了许久,临走时才眯眼念了几句话。
月盈则冒,光溢生华,生于陵,长于武,遇之戎耀,不遇则碌。
白芷也想到了惠空大师那几句话,以前觉得略深奥未曾深思过,今日见过肖华之后再一细思,才惊觉原来那几句话一点儿也不深奥。
见白芷震惊的看着自己,秦艽笑着点了点头。他知晓惠空大师轻易不开口,便将那句话牢牢记在了心底,分析了许久,抱着侥幸的心态来栎陵走了一遭,没成想还真叫他们遇到了。
只是……
想起今日专呛肖华的茯苓,秦艽委实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茯苓自是知晓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的在想些什么,偏过头虎视眈眈地瞪着秦艽,“公子!你再这样我真恼了!!”
秦艽抬眸刚想说话,突然瞥见街头有个人的身影看着很是眼熟,心头一窒,不由朝着那人影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奈何街上人太多,他怀中又抱着两匹布,待他跌跌撞撞行至街头,那人影已不见了踪迹。
秦艽抱着布瞪大眼睛原地转了好几圈,却还是找不到方才那个熟悉的身影。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
“公子,你怎么了?”茯苓紧随其后赶上来,气喘吁吁地问道。
“看见一个人,”秦艽踮起脚不死心的又环顾了一圈四周,还是未找到,才跟上来的白芷呼了口气,淡淡问道:“夫君可是看见哪个相好的了?”
第六十八章 逍遥
七八月份是逍遥涧的天最蓝的时候,那样蓝的天,像是被清水洗过,清透极了。秦艽仰着脑袋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了会儿天,再低下头,忽然发现身处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中。
原本成片的树没了,倾泻的瀑布没了,清澈的水潭也不见了。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朵大朵的芍药,差不多每一朵都有一尺多高,各色芍药肆意绽放在湛蓝如洗的天幕之下,美轮美奂,芳香扑鼻。
秦艽望着这片突然出现的花海,有些懵,想试试捏自己一把会不会疼,垂眸却愣住了。
她身上的袍子,不知何时换成了绣满芍药的红罗裙,看上去,很像女子出嫁时穿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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